程卓关掉电脑，窝在沙发里正要睡去，却被从卧室里传来的踢踏声吵醒。他翻身起来，一脸无奈的看着对面衣衫不整的女孩儿。

    “你这是要引诱我吗，这大半夜的还不睡，不怕明天早上起来成熊猫啊？”

    “我今天已经睡了一整天了，哪里睡得着。”女生一脸稚嫩的表情，“你陪我聊聊天吧。”

    “你白天可以补觉，我明天还要出差呢大姐。”看她一脸失望，又忍不住起身，温柔的考过来，“你现在工作做得怎么样，习惯啦？？”

    “还行吧，俱乐部里的同事都挺好的，很照顾我。”女生想到什么似的，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开口：“我在广源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算是稳定下来了，我想搬出去住。”程卓一脸疲惫，示意她说下去。

    “是和同事一起合租的，还挺不错。再说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你也挺委屈，每天都窝在沙发里、、、、、、”女生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程卓转过去的背影给堵住，一句话噎在那里吐不出来。

    夜已深，他埋头在沙发里，只露出侧脸，却是满满的疲惫。城市的灯光隐隐绰绰照进来，映得人的明晃晃的，越发显得柔和。见程卓呼吸渐渐平稳，她起身向卧室走去。

    程卓的声音闷闷的，散在空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味道“你先住着，说好了要照顾你的。”他翻了个身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可是、、、、、、、”

    “至于其他，我没所谓”。

    谢然一夜未眠，隔天顶着一身疲惫赶到公司，惊闻陈洲被辞退的消息。她一上午忐忑不安，好在手头事情繁多，也没时间理会同事们异样的眼光。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想邀安琪一起午餐，才发现她早前的位子早已经换了别人，手机也总是被转到语音信箱。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者，早就已经发生。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愁肠百结，直接影响食欲。她随便挑了几口酱面，起身去茶水间拿咖啡。

    安琪也在，还有别的部门的同事，几个人坐在一起，好不热闹。

    “你知道章老大对手下要求苛刻，你调去我们组可要万事小心哦。”只听其中一个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安琪怎么也说是身经百战的啦，区区一个章老大自然是不在话下。你看她搞定陈洲就知道咯。”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噤声。

    杜安琪坐在靠窗的位置，似笑非笑的脸掩在轻垂的头发里，看不出真实的表情。她声音清淡，却铿锵有力：“我全当你们是为我好，以后有需要关照的尽可能的告诉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过以后这种没有来头的话可不要多说，不然、、、”

    原本心猿意马的两人此时被人料中心事，自觉再多待下去也无意义，索性退了出来。谢然本想上前去问个究竟，却听见二人气不忿。

    “有什么了不起，靠着打压别人往上爬。谁不知道GB的事情就是她告的密。”

    “咱们少说两句吧，众所周知的事情没必要你去戳穿。再说，谁不知道她跟谢然关系好，这样帮朋友的忙，也在情理之中。”

    帮忙？谢然只觉得全身冒汗。

    程卓接近凌晨回到枫林酒店，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他换上电池才发现一连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谢然的号码，最近的一个电话还是半小时前打来的。他回拨过去，电话立刻被接起。

    “是我。”她的声音低迷，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还没睡？有事？”其实是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没有，我就是有点担心，怕你在罗霄那边不顺利。”又说：“最近天气有点儿变，你外出注意多穿点衣服，尤其晚上。”

    “嚯嚯，这么关心，我会骄傲的。”

    谢然几次话到嘴边，终究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许是因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历书纸上。自己信奉了那么久的东西突然被击垮，这背叛来得太突然。

    “威时的调查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会不会影响到你在那边的办事处。”她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程卓思虑着，燃起一支烟，却并不吸，烟火明灭间，他想着怎么轻描淡写，让谢然不至于觉察到这些天的艰难。

    “还好，都是寻常的问话和审查。我这边的公司还在准备阶段，代理事务都是按正常程序，没有逾越，他们自然抓不到把柄。”他没有说的是，由于举报者提供的信息详尽，他们必须提供更多的证据来洗脱各种各样的嫌疑。他被困在罗霄，现下已经暂停了HW的职位，如果再这样耗下去，对方可以借着擅自离职的理由辞退他。

    “你完全是被我拖累了。本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现在搞成这样、、、”谢然说。

    程卓知道她现在心情一定是跌到谷底，他又何尝不是。可是他从来没有后悔当初跳出来帮她，眼下虽然局面艰难，倒还不至于被逼到绝境。除非隐在幕后的告密者爆出更多毁灭性的信息。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现在是关键时期么，当然会难点儿。”又觉得这些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只怕谢然听了会继续胡思乱想，自我纠结，索性换了个轻松语气打趣道：“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然是该有难同当，赶明儿有福的时候，你就让我一个人享受吧。”

    谢然哑然失笑，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无论情况多么糟糕，似乎他都能轻松应对。她原本想将白天的疑惑问个清楚明白，现在想来完全没必要。

    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问明白了又怎么样呢，不过凭空让自己添堵。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事，谢然想着他明天还得应对各种审查，便嘱咐他好好休息。正要挂电话，又被程卓叫住。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多个心眼。尤其在公司，若有人问起什么，你就说不清楚，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尤其、、、、反正要有自我保护意识，不然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的。”

    “是，我会注意的。我也不不可能一直那么傻，是人是鬼现在也该看清楚了。”

    究竟谁是人谁又是鬼呢？当日的陈洲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她落到如今地步也是罪有应得。可是程卓呢，他只不过是尽了朋友之谊，现在却同样遭受审查。如果不是他，那就应该是自己。程卓只不过是在最初的问话过程中，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才免了谢然现在一切灾难。

    程卓说的没错。现在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两个人，谢然头一次觉得，和另一个人联系如此紧密。这感觉如此久违，竟让她有莫名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