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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八)(第1页/共3页)

    如果我一直不出现,那么这个故事便将永远无法得到结局,如果周琳一直不出现,那么我也将永远不会出现,所以,这个故事何时得到结局,完全取决于周琳何时在我的脑子里出现。虽然,我很久就已经记起了我的父母,他们一个叫方大海,是“爱心小屋孤儿院”的院长;一个叫叶梅,是一个专注的家庭主妇,这样的称谓或许不太适合,他们请了一大帮的佣人,实际上她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她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有用的事情就是把我生了下来。

    这样说你们该知道我有多么讨厌她。虽然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她犯了一般母亲都不犯的错误——支配她的儿子的人生。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个想法,她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人,有很强的控制欲,她控制了她的丈夫,继而控制了她的儿子,她以为这一切是那样的天经地义,以为自己总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她对我的控制几乎囊括了我的全部青春,具体体现是她总是把她认为好的东西强加给我,并且认为那些东西在我看来也是美好的。后来,她要我去做一个医生,可是我却想做一个画家,虽然我最终到了一所医学院去学医,但是后来没过多久,我就偷偷的跑出来了。我画了很多画,可是最后都被她给烧了,天知道我到底多恨她,至于我的父亲,我对他也没有太好的印象。

    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后来我失忆了,当我再次记忆他们,发现自己已经不那么恨他们了。可是我不想回到他们的身边去,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应该把我忘记了,我的再次出现无疑将会使他们的生活掀起大波,我不想去打扰他们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我回去,我的生活又将陷入到我母亲的控制之中,如今我很自由,这样很好。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搪之辞,对于过去记忆的莫名心悸而产生出来的逃避心理,才是使我不愿回去的真正原因,如果不是因为周琳的出现,我想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回去。

    离开手枪后,我有了一份工作,手枪没有再来找我,而我也没有再去找他,我生活得很好,工作顺利,很快有了自己的房子。过了那个冬天,我已经渐渐的把手枪给忘了,新专辑卖得很好,然而即使卖得很好,音像店里也不再放着那令人振奋的《你是战士》了。生活又归于平淡,在下一个浪潮到来之前,它只能安静的呼吸。

    我开始有了一些朋友,男孩子,女孩子,同事,邻居,经常邀请我参加他们各种各样的聚会,而我都非常乐意参加,愿意和他们呆在一起,唱歌,跳舞,聊天,这些事情使我感到生命的真实。每个人对我都很热情,不少上了年纪的女同事隔三两天的就说要帮我介绍对象,我也乐意参加各种各样的相亲,并且因此结交了不少女孩子。可是说句实话,我都只把她们当做好朋友,根本没有其他什么的念头,和她们谈到爱情,我总觉得这里面还差了点什么,究竟是少了什么我却说不出来,反正我觉得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事业上,我更所所谓是平步青云,老板对我非常看重,短短半年时间,我就被提拔到了经理的位置,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变得更加忙碌,经常到各地出差,时间大都是在漫长的旅途中度过的。不过这样也好,生活显得更加充实。

    我真的就再没有拿起过画笔,没有再画过一副画,这个理想真的就这样被我渐渐忘记了,以至于我有时想起来自己曾经出过一本书轰动全国的书,觉得那些都只是一个幻觉而已。有时候因为要找工作上的资料而跑到书店里,路过漫画书架的时候也不再停下脚步细细品味了,只是匆匆瞥一眼,然后微笑呵责离开了。《梵高之翼》或许已下了架吧,或许正躺在某个偏僻的角落,蒙了一身尘灰吧,反正它终有一日会被人们忘记的,那么我也该把它忘了,它属于我已经过去的青春,都不再属于我。

    路过音像店的时候倒是会进去逛上两圈,看看“潜水轰炸机”乐队有没有出新的专辑,不过大都空手而归,整只乐队好象在这半年里销声匿迹了,我的朋友,手枪,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秋天,我接到老总的任务,又要踏上旅途了。电话里,老总向我强调了此次出差是何等的重要,直接关系到了公司的生存死亡。内容是,说服某家大公司的老总,让他给我们融资一亿人民币。那老总平日里与我们公司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交情还不错,在融资应该问题不大。倒是那城市让我心里害怕。D 城。

    我再三推搪,问可不可以派其他人去。老总却不答应,说是只相信我一个人,派其他人去他不放心,还说什么,“公司的未来全靠你了”。我再无借口,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两天之后,我坐上了从S城开往D城的飞机,事隔将近一年,第一次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

    沉默的D城,冷漠的人们,这里便是我的故乡。装载着我美丽童年、残酷青春的地方。当我再次踏上这片既熟又陌生的土地,却已经不再讨厌这里的人们默然的表情了,从一出生开始,我的身上就已经深深的刻上了这个城市的烙印了,岁月变迁,时光摇曳,许多事情发生了又忘记。我已经长成了如他们那般模样,不再是一个异类,我行色匆匆,心里装着工作上的事情,看上去很冷漠,与街上的无数行人无关。和他们呆在一起,使我感觉存在着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的亲人就在这里,我的无数回忆就在这里。可我却刻意的不去想他们,想起他们使我有一种游离现实的不安全感,只想赶快把事情办完,然后匆匆离去。

    我住在商务宾馆,能不出门我就是尽量不出门,因为害怕有人把我认出来,认出我就是方船,那个曾经丢失记忆的方船,那个和手枪一起过失杀了人的方船,那个企图忘记过去、背弃父母与故乡的没心没肺的方船。我真的是怕,只得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什么也不想。不能想,一想便有可能良心发现,供认自己的全部罪过,一想便有可能失去信心,不再相信未来的生活可以继续美好下去,以至于双腿沉重得再也迈不开步子了,从这里抽身出去。

    和那位老总见了好几次面,老总最终告诉我,再等三天,他们需要考虑一下,三天之后便会给我最后的答复,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便已无事可做,我不得不放下工作,独身面对难熬的三天。

    周琳便在这时回归到我的意识中来。

    如同雨后天空投来的第一束阳光,如同调皮的孩子突然冒出的新鲜想法,她凭空出现了,带着我进入时光隧道一般,整个世界旋转起来,周围却是一片黑暗,只有冥冥闪现的遥远的一个光点,指引着我们前进,上帝在云端,喊了一声“开始”,关于她的影象,突然老式电影一般在苍白的幕布上闪现,带着昏黄的色调,仿佛时代久远。

    周琳,大眼睛姑娘。

    周琳,大眼睛姑娘。

    为爱痴狂。

    原来周琳,便是疗养院中的大眼睛姑娘,原来周琳就是那个深爱我的却被我伤害的姑娘。我记去在我失去记忆之前最后一次与她见面的情景。那时,我的书就快画完了,到了收关阶段,我的情绪变得异常烦躁,因为越画到最后,我越觉得这书和自己所想的相去甚远。我很迷茫,不知自己应不应该继续下去,她的出现显然不是时候,我只说,“我很忙”,然后就埋头苦干了,她在一旁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一言不发,只静静的等着。直到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说,“你就不可以理我一下吗?和我聊一下天,或者看我一眼。在你眼中,你的画比我更重要吗?”我对着她大吼道,“你有完没完?”

    她哭了。

    而我继续埋头画画,现在想来,我觉得自己真是不配做她的男朋友。她如此爱我,而我却如此对她。

    她又呆呆坐了好久,然后起身,走之前,她告诉我一件事情。“我怀孕了。”

    我当时好象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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