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七天过去了,小鹿心里象长了草一样,特别惦念士刚。好在那个麦大庆正住在医院里,少了一份纠缠,不然她真不知如何是好。上班后,她刚测完空锭,厂保卫处的干事来了,通知她到分局治安大队再去一次,必须去。因为士刚正被拘着,要是不去小鹿怕影响到他,所以,硬着头皮去了。
这次办案民警还算客气,给她让了个座,就进入话题。
“现在麦大庆的伤虽稍有好转,但还不能出院,住院押金用光了,你必须尽快再拿五千块钱来。”
小鹿一听就沉不住气了。
“麦大庆耍流氓,处理他才对。我们没有错,凭什么总要我们拿钱?”
民警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拿钱也可以,反正赵士刚现在正行拘,那就把行拘改成刑拘,再报捕,案卷交检察院,由法院再判。不过,按目前的案卷情况,如果赵士刚被报捕,法院最少要判他一年有期徒刑,判了刑,他这辈子就算完了。哪头轻哪头重,你自己掂量。”
小鹿也搞不懂那些法律上的程序,他这么一说,她就怕了。就是豁出再大的代价,也不能把士刚往监狱里送啊。从分局一出来,小鹿低着头,推着车往回走,心里琢磨着怎么办。看来不交钱是不行的,可这五千块让刚参加工作的她,到哪里弄去?再不能把这事儿和妈吗说了,妈妈苦了一辈子,就那么一点儿积蓄,就这么给拿出去糟蹋掉,她真是不忍。找同学借吧,她来到一处公用电话亭,从兜里翻出通讯本,挨个给要好的同学挂电话。然后挨家跑,凑了三份,才够三千二百块。没办法,只好再求一次妈妈。
“还不够?这到底需要多少钱啊?”
常玉香一听,心里也没了底。她再次拿出储蓄本,上面还剩六千多块钱。
“去取五千吧,把别人的钱还了,借钱总是要人情,家里还有,就拿去交吧。”
小鹿接过存折,眼泪扑的一下掉了下来。她抓着妈妈的手,把头埋在她的手上,不让妈妈看见自己掉泪。
“去吧,这也不是你们的错,士刚不是故意打架,打坏了人总要花钱治病的。”
小鹿洗了洗脸,揣着存折出去了。
小鹿走后,常玉香又去街上买了水果,到医院看麦大庆去了。刚才还谈笑风生的麦大庆一见常玉香进门,立刻象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下去。
“好些了吗?这是大姨给你买的水果,多吃些。”
常玉香坐在床前关切的问,麦大庆有气无力的说道:
“还是没好,头晕,恶心,怕是要留后遗症了。”
“医生说还需要多久能出院呀?”
麦大庆心里乐了,出院?早呢。可他嘴上说:
“医生说还要观察一段。”
一句话把常玉香说得心里直发毛,可她又不能直说,只好应和着;
“年轻轻的,一定先养好病,别落下毛病。”
麦大庆这小子坏透了,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嘴上故意说:
“谢谢大姨,那我就多住些天。”
有唠了几句,麦大庆说道:
“大姨,这来回挺远的,以后您就别跑来看我了,要想知道情况,让金鹿来就行了,她腿脚比你灵。”
常玉香叹可气,说道:
“这孩子拗,她怎么会来呢。”
麦大庆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
“她一来也许我能好的快一点儿,我这住院时间越长,花钱越多。”
他看常玉香没有吱声,越发得寸进尺的说:
“大姨,要不我到你家去养吧,这养花钱少,好的快。”
常玉香半真半假的答应着:
“行,只要医生答应,你就上我家养,大姨侍侯你。”
这小子一听,乐了。
“大姨,你就别再给我买东西了,我这柜子里水果的营养品都堆满了。一会儿你带回去一些,我吃不了。”
“那怎么行,大姨可不能要你的。”
到了晚上,小鹿下班回家,把存折交还给妈妈,上面还剩一千多块。洗漱之后,趁吃晚饭的功夫,常玉香劝小鹿,让她到医院去看一看麦大庆,小鹿一听就火了,饭碗一推,也不吃了,一声不吭的坐在一边。常玉香知道再说也没有用,只好叹着气,说道:
“你不服软,他住在医院里不出来,看你怎么办。脑震荡这毛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他要是再住一个月,我们还卖房子不成?”
“妈,那无赖根本就没病,士刚打掉他两颗牙,可也不致于脑震荡吧?他是在讹诈!我听厂里人背后说,供应科长的叔叔是第一医院的副院长,是他为了讨好麦厂长,帮助麦大庆办的住院手续,那还不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又有什么好办法,你不拿钱,公安局能饶了小赵?”
小鹿不再说什么,这次她看清楚了,拿多少钱都是没用的,麦大庆借着人势,在耍无赖。
十五天后,赵士刚终于要回来了。小鹿请了假,骑车到市郊的市行政拘留所门口去接他。等了不久,那两扇大铁门角上的小门一开,士刚走了出来,小鹿一看见他就哭了。就见士刚被剃了个光头,手里拎着一个小兜,人好象也瘦了不少,整个一个劳改犯形象。
“你怎么来了?”
他倒愣住了。
“别哭,没事儿,这不是出来了么。”
把兜子挂在车把上,士刚接过自行车,两人往前走。
“你饿坏了吧?里面肯定吃不饱。这附近就有饭馆,你快去吃一些。”
士刚这些天也是真饿坏了,坐在小饭馆里,一斤水饺两瓶啤酒不大功夫都下了肚。两人从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话。郊区的路上行人很少,路边又栽着柳树。这时,士刚站住了,他抓住小鹿的手说:
“我在里面没吃亏,就是想你。”
他说着,趁四处无人,用力拉她。小鹿的心砰砰直跳,她闭上眼睛,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搂住了,接着,士刚轻轻的吻在了她的嘴唇上。这一刻,小鹿的腿一软,几乎跌倒,她心里是怕是惊还是喜,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无数次想象过接吻的滋味,可在这青春初吻的一刹,她还是禁不住要瘫倒在士刚的怀里。生活总是善与恶相伴,甜与苦相杂。这一刻,两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说起来有几分辛酸,小鹿第一次被吻,竟是从拘留所接士刚回来的路上。再往回走的时侯,小鹿紧紧拉着士刚的手,脸上红红的,就象初绽的桃花,她感到安全而又满足。
回到工厂,第二天一上班,设备处陈处长通知赵士刚,让他到组织部重新报到,他的工作被调动了。士刚没说什么,收拾了一下办公抽屉,一个人来到组织部。组织部洪部长是位女士,五十多岁,她让士刚坐下,然后,谈话进入正题。
“你参加工作已近半年了,各方面评价也可以,不过毕竟是被公安机关处理过,现在因工作需要,调你到总务处去,具体工作由总务处安排。”
他本来还想分辩几句,可一看洪部长那搞了几十年政工的脸,不冷不热的笑着,似乎同他正谈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忽然明白了,分辩毫无意义。抓起调令,他二话没说,就到总务报到去了。
一进总务处的门,里面烟气腾腾,三四个人正在抽着烟,看报喝水。
“来来来,小赵,我对你交待一下。”
总务处长老X让他到另一间办公室,这里没人肃静,两人坐下。
“可惜啦,刚毕业就到总务来,年轻轻的,耽误了。咱们这儿没什么技术,工作量也不是很大,你先和王志铎管食堂吧。老王管食堂已经快十年了,他业务熟,一会儿我让他领你去那里转一转,熟悉一下。”
正说着,老王进来了,处长给两人介绍了一下。老王是个热心人,五十多岁,两人聊了一会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