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什么三轮车?”
五哥正在打麻将,头也没抬,问着刚进门站在地上的小牛子,这小牛子就是当初被士刚打了个捂眼青裤裆被狠狠踹了一脚的小头目。小牛子嘴动了动,没敢马上说,他看了看五哥,见他不象是生气的样,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那个新来的赵士刚,我今天去市场碰上了他,他说你答应把三轮车还给他。”
五哥停下手上的牌,抬头盯着小牛子,看得他直发毛。
“他管你要的?他要那辆破三轮干什么?”
老五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牌一推,哗啦一下,牌桌上的人都愣愣的看着他。
“你去把他找来,真他妈属狗肉的,上不了台面!”
小牛子犹豫着,看样子不敢去。
“你他妈快去呀,还等什么?”
小牛子走了,五哥再也没有心情打牌了,他临窗站在那里,点着了一根烟,望着窗外。大约过了十五六分钟,小牛子领着士刚进来了。
“五哥。”
士刚脸上笑着,同老五打招呼。嗯,老五答应一下,翻了翻眼皮。
“你小子,又要那辆破三轮干啥?”
“五哥,我就这么个三轮,没它干不了活。”
“你干什么活?你干什么活!”
老五一边问着,一边走过去,噹的踹了士刚一脚。
“你可真他妈属狗肉的,拿不上台面来。那破苦力有什么干的?你要是个公司老板,我老五不拉你,可你看自己现在那样,叫花子一样。”
士刚没躲,挨了他一脚,脸上还是笑着。
“五哥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士刚命里注定要吃这苦力饭,五哥您大人有大量,希望能把那三轮车还给我。”
老五抱着膀,皱眉想了想,妈的,我怎么碰上这么个主,软硬不吃。
“小牛子,你去后院把他那辆破三轮推出来。”
小牛子答应一声,赶紧去了。
“你看看,我兄弟里头,哪有你这叫花子样的?你他妈不嫌丢脸,我都嫌丢脸!”
士刚还是面带笑意,一个劲儿的说:
“谢谢五哥,谢谢五哥。改天我挣了钱,请大家喝酒。”
一句话说得老五扑哧笑了。
“妈的,就你这叫花子样还请喝酒,去吧,钢材市场你碰到什么事,就和我老五打声招呼,你小子,也真就是受穷的命。”
士刚又道了谢,小牛子已经把三轮推到了门口,士刚登上它,走了。
赵士刚推着那辆破三轮又回到了钢材市场,一进货场大门,人们躲得远远的,象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他,有些人还指指点点的。前几天认识的几个登三轮的,也回避着他,他们都毕恭毕敬的打声招呼,然后借故溜开了。士刚感到奇怪,但他也没有多想,一路登着车,来到李老板的公司门口。
“小赵回来啦。”
李老板脸上带笑,把士刚让进屋,接着,拿出平时待客用的塔山烟,递上一支,又掏出火机,给士刚点着。士刚觉得不对劲儿,自己一个苦力,李老板今天这份热情也太过头了。
“坐,先喝碗茶。”
李老板泡好茶,倒出一碗,放在士刚面前。
“李叔,那天连累您了,我真不好意思。”
“孩子,别说,别说,我没什么事儿。”
士刚叫他李叔,是冲着宝库这方面见的,他本想为那天李老板挨嘴巴的事道歉,起因毕竟是自己引来的,可刚一张嘴,就被李老板止住。
“有些事儿你也知道,公司一天都离不开送货的。”
李老板慢吞吞的,挑着字眼儿,琢磨着怎么把这话和士刚说。
“你一连走了几天,我也不知道你还回不回来,就又在外面雇了一个送货的。咱们公司门头小,用不了太多的人,孩子,这回就算李叔对不住你。”
李老板是个胆小怕事的人,那天的事现在想起来他还哆嗦,要是再把士刚留下,这样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那他的老命也就彻底交待了,所以,他要婉转的辞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惹事的苗子。
“李叔,你不用多说了,您的话在理。三轮车钱还没有交,我用了几天,这就算还给您了。”
从李老板的公司出来,士刚心情沉重。哎~,没想到谋生这么难。他低着头,往市场外走,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见三姐正站在广大公司的门口,用手招呼着自己。士刚一下子想起了住院费的事情,是了,那天住院,还欠着人家六百多块钱呢。
“你先进屋坐着,等我几分钟。”
三姐把他推进里间屋,又回到大厅和六七个主顾谈起了生意。广大公司在钢材市场是数一数二的大买卖,几百吨的存货,是市场所有货垛最高最大的,不仅如此,而且角钢、碳结、直条盘圆以及板材品种很全,这个公司的规模,远非李老板的公司所能比。士刚坐在里间屋的沙发上,里间屋里就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她见士刚进来,给他在饮水机里倒了杯开水,就埋头在帐本里了。他只好一个人看着桌上的玻璃台灯,这台灯真好看,罩上是玻璃磨出的山水画,座子也是玻璃的,上下显得特别玲珑。要是三姐提起住院费,自己就求她宽限几天,现在真的手里没钱,士刚打定了主意。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三姐走了进来。
“这一大早,真忙,都是些老顾客。”
三姐走过来坐在班台后面,士刚站了起来。
“你坐着,邱姐,去把碧螺春泡一杯来。”
那会计答应一声,去外屋泡茶去了。
“三姐,我本来应该早来看看你,不过有些事给耽搁了。那天的住院费,您看看能不能再等我几天。”
三姐咯咯的笑了。
“我说傻兄弟,你可真够实诚的。”
邱会计把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士刚欠欠身,又坐下了。
“老李头把你辞了?”
三姐单刀直入的问。
“嗯,我耽误了几天,因为没人送货,他又找了一位。”
“这个没出息的地老鼠。”
三姐骂了李老板一句,又问:
“那件事摆平了?”
“就算完了吧,我想,他们以后也不会再找我闹了。”
三姐又说道: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又找到工作了吗?”
士刚的脸红了,一个大男人让生活憋屈成这样,总是多多少少感到有些自卑。他搓着手,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说:
“暂时还没有,过几天再说,看看哪里有用工的。”
三姐一摆手,说道:
“还到哪儿找啊,干脆来三姐这儿干吧。老李头不辞你,我还真不好意思把你撬过来,他这一辞,你正好到广大来。”
“那我谢谢三姐,来这里还是让我送货吗?”
三姐笑了。
“我这儿都是汽车送货,客货、大货都有,不过这些活不用你。你会开车吗?”
士刚说不会。三姐又说:
“不会没关系,几天就练出来了。我这儿缺个小车司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三姐,我这没开过车的,能行?”
“行,我门口那辆凌致,明天让小强领你到市郊练练,考票的钱由公司报销。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月工资先定一千,一千二吧,今天你先回去,明天就算正式上班了。”
士刚道了谢,从广大公司出来,心里豁然亮了。天下毕竟还有好人,就在自己逐渐被逼至绝境的时侯,天外忽然吹来一股温暖的风,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乌云,扫得一干二净,眼前是一条阳光大道。士刚心怀感激,一路哼着小调,回到了厂宿舍,他要把这个消息,尽快告诉小鹿,让她也高兴高兴。
凌致车很漂亮,乳白色的,当时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