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反握住她的手腕,本意安抚,不想那纤细手腕盈不住一握。刹时,心内不由牵出一丝怜惜,短短时日,她竟消瘦成这副摸样。
两相无言,莫问张了张口,原本追问的话又咽回去。
范文程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让她有些怕,隐隐觉得那个回答会不好,很不好。
于是,良久才问了句:“什么时辰了?天还未全亮吗?”
范文程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颤,侧首从窗户往出去,薄雾散尽,日头正好,她却说天未亮全,难道她的眼睛又……
思及此,他心头一紧,微凉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雾大,所以亮得迟些。”
她仰首对着光线稍明的方向,揉了揉眼睛,眼前却仍是一片模糊,恐怕已是天色大亮,只是她瞧不清罢了。
自打受伤清醒后,范文程每日悉心照料,一副副药吃下去她也恢复得不错,然则视力却每况愈下,如今只能依稀瞧个大概。他早有察觉,却只字不提,她说天未亮,他便应着,是怕伤害她吧?
这个结果莫问在刺杀蒋风敏的那一刻便已预见。当日为了不被第九格香气迷掉神智,她不得已服用镇魂散压制。这药性与九格香的反噬相冲,大损元气,轻则落下痼疾,重则丧命。
另,莫问幼时的寒毒从来都没有去除,若不是有琴歌每月给的香饼药牵制,她早就小命不保,如今和范文程同道,断不能再用香炉引起他的怀疑,加之数月未见琴歌,莫问根本无处去寻克制毒性的香饼。
这些寒毒不比苗疆蛊毒欠灵性,被压制得久了反倒修养得愈加顽劣,如冬眠的蛊虫遇暖则苏,铺天盖地肆虐起来。现在侵入双目,接下来呢?断腿断脚,还是毒性攻心一命呜呼?
她早料到了,这便是背叛师父的代价。
莫问笑了笑,语气依然平淡无波:“宪斗,昨夜落雪了吧?我听雪扑簌扑簌下了一夜,就想着你夜里走得匆忙定是顾不上打伞,想给你送去又不知何处寻得着你,便打算熬碗姜汤等你回来可以去去寒气。可我……找不到姜放在哪里。这么久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生火做饭,我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是不是越变越笨了?你不会怪我吧?”
“你本来就很笨。”他淡淡道,伸手便去摸她的脸,触上她冰凉的肌肤才发觉举止不妥,这样的亲昵不像是知己,倒像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