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张华得走出了里洞，把位置让给了杨光，于是，杨光也露出了贪餍的嘴脸。杨光心情复杂的看着蜷缩在草堆里的张巧丹，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小羊羔显得柔弱无助。她的眼神里既有一份惊悸，也有一份哀怨，越发是这样，他就越发感觉到她楚楚动人。杨光在内洞进行着惬意的战斗，而张华得却躺在外洞隔墙观火，他的心里也荡漾着满腔酸楚。

    他蹲坐在草丛中，心事涟涟，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

    张华得和孟先行的老婆张巧丹家住同一个村，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过私塾，可算是青梅竹马。然而张巧丹和孟先行只是看牛的伙伴，同住在豹头山脚下，同饮着豹头山的山泉长大，小时候，孟先行和伙伴在豹头山的南面放牛，张巧丹和伙伴也在豹头山的北面放牛，牛吃青草悠悠的走，两边的牛儿喜欢聚在一起，看牛娃也就认识了，其他的牛见面就打架，而孟先行和张巧丹的牛见面亲如兄弟，爱并在一起吃草，拉也拉不开，因此二人就经常在一起放牛。放牛时，孟先行爱巴结张巧丹，牛跑了孟先行去追赶，牛发犟了他拿着大木棍驱逐，牛在吃草时，他们一块玩“抓石子”，抑或下五子棋、捉迷藏，日子久了，二人就如同兄妹。

    不久抗日战争爆发，日本侵略者的爪牙伸到了豹头山区，16岁的孟先行就积极为地方抗日组织侦察敌情，充当通讯员，成为了一名抗日战士，孟先行随着部队南移，他们部队加入了东江纵队，投入解放广南省的战斗。

    张巧丹觉得孟先行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她从心底里就爱上了孟先行。

    而此时，张华得被父亲送到了外地读书，当全国掀起救国运动时，父亲害怕他在战争中丢了性命，写信交代他千万不要投入硝烟弥漫的战场，命令他回到了老家。

    战争结束后，张华得成为了积极的土改工作者。当时，张巧丹也在村部工作，她已经出落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姑娘的美貌荡起了张华得心底的波浪，他不知不觉对她产生了无比的爱慕之情。所以，他有意无意就接近她，希望得到她的芳心。

    但是，张巧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孟先行，无能张华得对她怎样献殷勤，她都视而不见。张巧丹的傲慢的态度让张华得无不恼怒，他终于鼓起勇气开诚布公地向她表白爱意，可是张巧丹拒绝了他，并告诉了他：她一直等着孟先行。因此，张华得听了心如凉水，而且对孟先行怀恨在心。

    后来，天有不测风云，孟先行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右腿被敌人的炮弹炸伤，就因此变成了瘸腿，腿伤了没有办法再跟随部队打仗，他就只得忍痛离开了队伍，回到家乡参加土改斗争，张华得见自己的情敌变成了瘸子，他非常高兴，他以为张巧丹会因此看不起孟先行，这样他就有机可乘了。

    可以说，张巧丹是豹头山周围十里百里挑一的美人，只要她出现在田庄，村人见了她无不翘首盼望，忘记了手中的活儿，也忘记了时间，嘴里流出了口水。当时，来他家说媒的人络绎不绝，可是，张姑娘就是不答应。

    孟先行从部队回家后，并没有去找张巧丹，因为他以为自己成为了瘸腿，不愿意再连累她。可是，张巧丹却找到了孟先行，抱着孟先行说：“如果你不要我，我就一辈子不嫁人！”就这样，孟先行就高高兴兴地把张巧丹娶到家里来了！张巧丹成了孟先行的老婆，弄得好多青皮的后生心里不服！

    张华得心里打翻了醋瓶，很不是滋味，心里不服气嘀咕道：“张巧丹呀！你真的是瞎了眼睛，怎么偏偏爱上了一个瘸子，孟先行呀！你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怎么就你娶到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啊！”

    他参加了他们的婚礼，目睹了他们幸福的模样。人家是洞房花烛夜，但张华得却心如刀绞。张华得走在漆黑的山道上，痛苦的泪水淋湿了他的脸面。

    他像一个疯子发疯似的在田野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叫道：“上苍呀！你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呀！为什么我爱的人却得不到？”这时，他跌倒在一个土坑里，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一会儿后，他慢慢的爬了起来，摸了摸跌伤的膝盖，膝盖上冒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咬牙切齿的喊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定要报仇！”

    他哀伤的身影摇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飕飕冷风，撩起了他心中的悲怆，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地在黑夜里奔跑着。

    张华得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嘴里狂喊着：“为什么这世上的事情如此不公平！为什么我心爱的女人成了别人的老婆？”

    悲切的哭喊在寂静的山野里传响，惊动了树上潜伏的夜鸟，震飞了片片枯叶。

    他一边哭喊一边漫无目的奔跑，与其说他神智受到了刺激，不如说他就是已经变为一个疯子。

    感情啊，折磨了多少有有情有义的人，也激起了多少有豪情的人的斗志，也让多少窝囊废精神颓废，如今，张华得就是一个受到了感情的折磨而变得颓废的人。

    他已经完全看不清脚下的路了，山道的坎坷对于他并不重要，他只想尽快逃离人间，甚至想钻到地缝里去，从此隐藏起来，不见江东父老。

    ……

    想到这些，张华得流出了痛楚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