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毛见孟老头如此生气，倒真把他吓了一跳，他真想不到孟老头会有如此身手，他不敢再在旁边哼一声。

    孟家的一个长辈说话了：“孟先行夫妇一生的为人深得邻里乡亲的爱戴，这其实是大家的请求，活着的人不要为难死者，陆支书说得对，应该给他们开个追悼会！”

    张书记看到这种张弓射箭的架势，大家都倾向开追悼会，自己也未免孤立了些，他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于是，他强笑着说：“好吧，尊重大家的意见，明天晚上全大队社员在大队礼堂集体哀悼他们！”

    张书记最后还是作了明智的选择，他也是无奈之举；孟老头见张书记答应了，他铿锵的说了一句：“希望你说话算数！不要让大家失望！”说完，就把枪丢给了谭大毛，掉头就走了，谭大毛拿到枪后，打算去追赶他，却被陆支书拦住了，陆支书说：“不要冲动，他们请求不过分！”

    张书记剜了陆支书一眼，他没说话，眼中却流露了对他的不满。但他没有发作，他在想：“这陆支书怎么老是和自己过意不去呢？”

    人世间最凄惨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孟老夫人听到了儿子和媳妇都被淹死信息的顷刻，心如刀绞，悲痛欲绝。眼前一黑跌倒在淤泥里人事不省，后来是乡亲把她背回了家，醒来时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就连滚带爬的撞向小学方向，看到儿子和媳妇静躺在地上，两个孙子在趴在尸体边哭得死去活来，她就跪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哭天喊地。

    天空乌鸦在哀鸣，地上悲戚的哭声在震荡，天空乌云滚滚，似乎又有大雨降临，其场面令树木肃穆，令天地动容。

    孟先芝得知哥嫂惨死的消息，如雷轰顶，惊愕至极，悲痛万分，哭得死去活来。丈夫卢振林只得搀扶着她，带着女儿卢春红前来塘坝大队为哥嫂吊孝。

    陆支书迅速作了安排，叫了几个年轻人到山上去伐树，安排几个木匠做木匣子，又叫几位后生把他们的尸体用席子裹到了大队部礼堂，当然，还动用了大队鼓号队，其实，鼓号队也很简单，就只有一个打大锣的，二个打金嚓的，一个吹号的，他们曲子也极其简单，但是，却制造了哀婉气氛。木匣子就是棺木，做得极其简单，只是用钉子把几块木板吻合而成，表面很粗糙。

    大队做了两个像棺材样的木匣子，放在大队部的礼堂正中，大队男女老少都来礼堂观摩叩拜，表示沉痛的哀悼，孟小凡兄弟站在灵柩前跪拜还礼。

    前来跪拜施孝的有孟家本族孟国顺一家人，堂弟孟先波和孟先进，堂妹孟先春，他们跪拜在哥嫂的灵柩面前，伤心至极。

    妹妹孟先芝和堂妹孟先春手握手绢，倚靠灵柩旁边，捶胸顿足的哭泣，声音凄婉哀伤，牵人心弦。

    试听孟先芝悲惋的哭词：“哥哥呀！我的苦命的哥哥咦，你怎么去得这么早哦，你是一个大英雄哟，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不怕牺牲，不幸被敌人的炮弹炸伤了腿哟，善良的嫂嫂真心爱你是个男子汉，是个英雄，二人一起恩恩爱爱十一年，你们一心为人民，大公无私，日夜为集体操劳，可是，有些黑娘心的人，偏偏抓住你们的小辫子，大做文章，让你们走上了绝路，你们待人的宽厚、心地淳厚，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好人啦！可是，好人命不长，你们就这样匆匆的走了，丢下两个10岁孩子，还有60岁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太悲惨啦哟！……”孟先芝哭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呼天喊地，痛不欲生。

    而孟先春却轻声哼着：“我的哥哥哦，我的嫂嫂哎，你们去得太凄惨了，为什么要死在粪坑里，每每听到了痛断肝肠……”她们嗓子哭哑了，却还在那里捶胸顿足，接着还有些那些叔伯妯娌们也来陪着哭，孟小凡兄弟陪着哭泣，

    婶婶哭得更令人悲怆：“俺的侄儿侄媳呀，你就这样走了啊啊……俺再也见不着你了啊啊……你们这一辈子太不易了啊啊……一天的福也没享上啊啊啊……”会哭的，曲调音扬婉转，脱音很长，好像还用了假声，那气息足的哭三天也不会觉得累；不会哭的，哭得声音嘶哑，肝肠寸断，头晕脑涨；会哭的，只用了声音，没有用心；不会哭的，是真伤了心……

    小外甥女卢春红却“哇哇”的大哭道：“舅舅，舅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你们怎么舍得两个小哥哥，我喜欢舅妈做的汤圆，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汤圆了！我最喜欢听舅舅打仗的故事，我再也听不到那么好听的故事了！”

    旁边的人听了后，个个眼窗情不自禁的噙满了泪水，心弦也不自主的颤抖。

    这边灵柩边死者的亲人哭得异常伤心，而大队会议室里却有人在举杯痛饮，吆五喝六，叫声冲天。

    这些喝酒的人是谁呢？他们正是公社书记张华得，大队民兵营长谭大毛，民兵小队长王小兵、马卫国四人。他们的叫声早已经引起了孟家本族兄弟的不满，孟老爷子的眼睛里冒出了愤怒的火焰。

    孟老爷子走到了孟先波、孟先进的身边，小声的说：“你们两个一人拿一根扁担来，跟我到会议室去一趟！”

    兄弟两听到了伯伯话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二人急速的拿了扁担，跟着伯伯走到了会议室。

    孟国清一脚踢开了会议室，先波兄弟举起了扁担，向他们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