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的水彩笔用完了，你给我买一盒回来。”是艾叶打来的。

    “嗯，知道了，现在都快9点半了，还不睡觉吗？”叶晴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艾叶的睡觉时间了。

    “马上就睡啦，哈，你跟爸爸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艾叶咯咯笑起来。

    她是先给郑业峰打的电话。

    叶晴听到“爸爸”二字时心沉了下去，感觉像是一颗被抛入水中的小石子，溅起的水花把心淋湿了。

    郑业峰不在家，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或许他告诉艾叶自己在加班，在应酬，至于具体在做什么，天知地知。

    叶晴叹气，如果为他生了儿子，他们会走到眼下如此尴尬的局面吗？

    唐乔菲回家就冲着林海生发脾气，“真有你的啊，串通我老妈和大姨来逼我就范？我告诉你林海生，想要儿子，你自己生去，爱生几个生几个。”

    林海生赶紧捂着她的嘴：“姑奶奶，小声点，豆豆还没睡着呢。”

    唐乔菲昂起脖子，但声音毕竟是小了，“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怕娃儿听见啊，你倒是费脑汁好好想想，咱们现在的经济条件，再生一个孩子出来，能给他好的生存环境吗？”

    “乔菲，这要看如何定义生存环境了，孩子生下来能吃饱喝足，健康成长，这就是起码的环境，这一点，我们做得到吧？”

    “你当是养猪啊，吃饱喝足。既然要生，就要对他负责任，现在进口奶粉涨成什么价了你知道吗？孩子读幼儿园的赞助费又涨成什么样了，你清楚吗？都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我们现在的条件，再生一个孩子，我俩都节衣缩食，也不能保证给孩子建立最优质的生活教育环境，再说，还有豆豆呢，要负担两个孩子高昂的生活，教育费用，你去抢银行还差不多。”

    林海生冷不丁地冒一句：“只要你愿意生下孩子，我还真去抢银行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唐乔菲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疯子，你真是疯了，这种话也敢说。”

    “乔菲，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们只是普通人家，为什么生下孩子就非得像王子公主一样来养？平凡人家的孩子粗茶淡饭，孩子照样能出息，历年重庆的文科状元，理科状元，大多是普通家庭出来的，人家也没吃进口奶粉，没拿大把的钱去上什么兴趣班，小学，初中，高中，只要成绩好，学校倒拿钱求着请他们去读，什么择校费，赞助费，孩子自个不努力，你就是拿着钱给太上老君烧香炉，人家也不会保佑你。”

    唐乔菲不能反驳他说得没有道理，但自个就是转不过弯，只有一个孩子吧，能集中火力攻关，他们做父母的，能为孩子做得最好，就尽量往好的方面去给孩子创造条件，大家都卯足劲要让孩子成龙成凤，人家上兴趣班学钢琴，学跳舞，你总不能让自个孩子在家玩捉猫猫吧？那跟人家孩子得差多少个档次啊？这样一来，孩子不就输在起跑线了吗？

    要是两个孩子都输在起跑线，他林海生还敢在这里叫嚣那通道理？

    唐乔菲忙了一天，累得脚趾尖尖都酸，也没力气跟他争论，她打着哈欠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要睡觉了。”

    林海生果真不说话了，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正在重播体育新闻，他把音量调到最小，几乎无声，就像在看哑剧。

    房间里的空气像旋开快速制冷按扭的冰箱迅速冷却下来，唐乔菲嘴唇陡然一动，想说话，最后还是止住了，拿起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花洒淋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水的压力很大，喷洒在身上有轻微的痛感，林海生喜欢这种力度，说能起到按摩的作用，唐乔菲也觉得可以承受，疲倦的身子被这样按摩刺激一下，倒是能轻快不少。

    洗完发现没有浴巾，挂在卫生间门后的大浴巾不知长腿跑哪里去了。

    “林海生，麻烦你把浴巾给我拿进来。”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把门虚开一道小缝，冲床上躺着看电视的林海生喊道。

    林海生没动，右手拿着遥控板在换台。

    “林海生，帮我拿下浴巾。”她心里生出些气来，把“麻烦”二字去掉，句意立刻显得生硬起来。

    林海生这下才立起身子，白色的浴巾在飘窗上，垂下的一端像倒挂的云。

    刚才是真没听见，发愣去了。

    他把浴巾从门缝里递给唐乔菲，竟然没有半点要“审阅”她身体的意思，太奇怪了，奇怪得不像林海生。

    唐乔菲洗了澡，依附了一整天的疲倦在水压的刺激下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一点一滴地被挤出去，她感到身体清爽了不少。

    林海生超乎常态的表现令她费解，她穿着天蓝色真丝吊带裙性感地半躺在他身边，他居然，居然无动于衷，眼睛像胶一想粘在电视上，不转晴，也没有表情。

    “把电视关了，闪一闪的晃眼睛，睡不着。”她平躺下去，拉过毛巾被蒙眼睛，动作作得很大，唯恐他察不出她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