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接过白烨递过的面巾纸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妹妹比我小九岁，后来母亲实在养活不了两个孩子，只好把妹妹送到了一个家境殷实的远房亲戚家。自从六年前我见过她一面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六年以来，我没有停止过寻找她。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感觉你与我妹妹长的很像，眉毛中间的黑痣，小巧而挺直的鼻子，还有就是白如雪的皮肤，所以我在你们同学聚会上主动搭讪了你。”王伟转身对着站在门口嗑瓜子看雪景的老板娘喊道：“老板娘，上菜时拿一瓶高度白酒！”

    白烨默不作声的端起已经有些凉的茶一口喝了下去，一阵微量的水进入胃里，她感觉一阵难受，心口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重。

    “辣椒炒肥肠”“酸辣猪肚子”“酸辣土豆丝”“卤肉小火锅”“葱白拌个猪耳朵”陆续摆到了桌上。

    “小白，今天是除夕，我们不说那些伤心的往事了，我们吃个痛快，喝个一醉方休！”王伟起身为白烨斟满了小酒杯，“我的酒量大，我用体积大的茶杯喝酒。”王伟把茶杯里的浓黑凉茶泼到了墙根，随即斟满了茶杯。

    白烨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行！听你的。”

    “小白，趁热先尝一下肥肠，里面没有一点油还很咬劲，保证你吃了这顿会想下顿的。”王伟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色泽酱红的肥肠放到了白烨面前的蓝色小花瓷碟里。

    以往，白烨最讨厌别人为自己夹菜，她感觉很不卫生。但今天她却一点也不嫌弃王伟的做法，反而感觉很高兴。

    “怎么样？”王伟微笑着看着白烨把肥肠放到了嘴里。

    “还不错。”白烨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心情沉重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品尝美味，吃到嘴里浑然不知其味。

    “王哥，我还想继续听你妹妹的故事。”白烨直直的盯着王伟说道，“她为什么没有了音讯？结婚嫁人了？”

    “哎！”王伟长叹一声，他端起茶杯一鼓作气把茶杯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白烨急忙夹起一筷子凉拌猪耳朵放到了王伟的嘴边，“快吃点菜！”

    王伟慢慢嚼着猪耳朵，又把茶杯里注满了白酒。

    “王哥，喝急酒会伤胃的。慢慢喝！”白烨起身制止了王伟再次想喝光的想法，王伟顺从的放下了酒杯。

    王伟又继续说下去：“小白，自从认识你后我就把你假想成了我妹妹，我喜欢你，是那种哥哥对妹妹般的喜欢。我对你敞开心扉不想隐瞒任何事情。其实，六年前我碰到妹妹时是在一个中型饭店的酒宴上，当时，她是以一个小姐的身份出现在那里的。”

    “啊？”白烨目光直直的盯着王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小姐身份？”

    “六年前的情景我至今难以忘却。当时，我们这个小城里很多饭店里都有小姐陪侍，她们大都是外地女人。似乎一夜之间，这股黄凤吹遍了小城的大街小巷，小城里很多好色的男人们得了性病，随即小诊所也遍地开花了，许多家庭为此也破裂了。那段时间混乱到了极点，现在想起来都感觉脊梁冒冷气，让人后怕。那时很多陌生男人进饭店先问‘有没有小姐？’，而熟客问的是：‘有没有新面孔的小姐？’他们不在意饭店的饭菜味道如何。那些昧良心的饭店老板们便挖空心思的去偏远山区或是别的地方买小姐，很多饭店老板被那些做过多年小姐的女人放了鸽子。”

    “放鸽子？”白烨有些疑惑不解的皱起了眉头，她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小姐与货主串通一气，在饭店里做不了一周就偷偷跑了，然后她们继续骗这些迫切想找到小姐的饭店老板。”

    “原来如此！”白烨恍然大悟的点着头。

    “后来，这些饭店老板们就串联在一起互换小姐。东城的饭店小姐换到西城的饭店后就成了新面孔，西城的饭店小姐换到南城也成了新面孔。”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内情？”

    “我的一个朋友以前做过这种饭店，所以我知道的详细些。”

    “当时你看到你妹做小姐时你揍她了？”

    “没有。那天我因为有事情去晚了，进门后看到穿着三点式泳衣，坐在主客怀里的竟然是我妹妹时，当时我就气血昏头，一阵晕眩的扶住了门框。当时我妹妹也看到了我，她快速从那男人怀里挣脱出来跑了，我随即跟她到了更衣室。当我愤愤的问她为什么恬不知耻的做小姐时，她反而质问我凭什么管她？顿时我哑口无言，听着她声泪俱下的诉说着如何挨饿，如何不能上学。。。。。。那天我哭了，为妹妹的可怜也为自己以前的无能为力而嚎啕大哭。我领她回到了我家里，准备让她到我的加工厂上班。但她却在第二天傍晚趁我们不注意时跑了，至今没有她的音讯。我每天都希望她别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行业，希望她快乐幸福。最近六年来，我不断的在省报，市报上发寻人启事，但结果总是不尽人意。哎！”清泪从王伟眼角流了出来，“我会继续一如既往寻找她的。”

    本想灌醉王伟的白烨突然打消了自己先前荒唐的想法，此时她的泪也不由自主肆意流满了微红的面庞：“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白烨的酒量很小，最多也就是一瓶啤酒的量，但那天她却一鼓作气喝了六杯白酒，不多时她便感觉浑身发热，晕晕乎乎起来，说话声音大了许多。

    “小白，小声为我唱首歌吧，我想转移一下悲伤情绪。”王伟缓缓的要求道。

    “没问题！唱首我最喜欢的歌。”白烨醉眼朦胧的看着情绪低沉的王伟说道。

    “窗外阴天了，

    音乐低声了，

    我的心开始想你了。

    灯光也暗了，

    音乐低声了，

    口中的棉花糖也融化了。

    窗外阴天了，

    人是无聊了，

    我的心开始想你了。

    电话响起了，

    你要说话了，

    还以为你心里对我又想念了。

    怎么你声音变得冷淡了，

    是你变了，

    是你变了。

    灯光熄灭了，

    音乐静止了，

    滴下的眼泪已停不住了。

    天下起雨了，

    人是不快乐，

    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这是谁的歌？”

    “张学友的《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白烨断断续续的唱完了歌曲，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满了脸庞，她此时就想痛快的，无所顾忌的哭一场。泪水静静的流着，白烨又端起了酒杯：“我终于知道爱一个人而不被人爱的滋味了，这是一种心如刀割的痛。来，我们继续喝！”

    “小白，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王伟急忙夺下白烨手中的酒杯，搀扶着白烨走进了风雪里。

    “王哥，你的怀里真温暖，如果永远这样该多好啊！”白烨极力贴近王伟的脸庞缓缓说道。

    王伟看着醉态毕露的白烨，他也感觉难过，他想：“如果我没有妻子和孩子的话一定会娶白烨的，但恰恰是我有家妻子和孩子，我必须要对他们负责。”

    王伟把白烨送回家时，迎接他的是有些惊讶和愤怒的白烨母亲。不等白烨母亲开口说话，王伟急忙解释说：“伯母，我是白烨同学的表哥，我与她只是一般朋友。她喝多了，我送她回来。”王伟故意在说“一般朋友”时放慢了语速，“我走了，给她喝点浓茶醒醒酒。”

    王伟几乎是逃一般的走了，他受不了白烨母亲如刀子般犀利的厌恶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