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果然没课。
陶野骑着车子,绕到校后西街小文哥的店。
小文哥是福泽孤儿院徐妈妈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今年28岁;小时候有人家来收养的时候,小文哥不知为何一直不愿意离开孤儿院。徐妈妈无法就把他留在孤儿院生活,一直到小文哥大学毕业。
大四那年,小文哥在一家不错的公司实习,后来留在了那家公司。等到自己手头有些钱的时候,创业开了这个店,生意一直不错。
小文哥看见我们,笑咪咪地向我们走了过来,习惯性地摸摸我的头。
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文哥坐在陶野的对面,我坐在陶野的内侧。
他和我们聊了几句,客人实在太多就起身帮忙。他前脚刚走,小米(店员)就机灵地把草莓冰淇淋和一杯白开水(陶野一向不喝饮料)端了过来。
我拿起勺子三下五除二地把冰淇淋吃了个底朝天,小米过来要给我续杯。
陶野把头从书里抬起来,对小米说不要给我吃了,给我来杯果汁就可以了。
我拼命地和小米使眼色,最后几乎是用哀求地眼神看着小米,但小米理都没理我,转身走人,随后就真的端了一杯果汁给我。
我哀怨地看着陶野,后者却无动于衷地把头低下看书,说是为了我好。
看陶野看书看得入神,我也不想打搅他;拿出手机刷刷微博,看小说。
在我看得入迷的时候,陶野突然抬起头,向后看;真真地把我唬了一跳。
我疑惑地顺着陶野的目光看去,我的心猛地一紧。
在离我们不足两米的座位上,金混蛋双臂交叉在胸前,头微斜,松松垮垮地坐着。他满脸冷漠,冰魄般地眼睛死死盯着我,又满含挑衅地转向陶野。
陶野仿佛无事般地转过来继续看书。
我的心七上八下,真怕金混蛋冲过来把我和他的事情说出来。
我低下头谄媚地和陶野说,怎么着也是咱的新同学,我替你这个班长先去打声招呼?
陶野双眼含笑地看着我,不说话,静静地等着我自己把双簧唱下去。
我说找个青梅竹马做男朋友不合适吧,都不信!看吧,心里有个小九九都不行。
不过,我自己不还是中了青梅竹马的蛊毒?╮(╯▽╰)╭
我妥协了。
我说半月前姑姑让我去送信,金博裕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陶野笑意消失,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又回头看了一下。脸转过来的时候,对我说人走了。
我不解地向后一看,果不其然,刚才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杯饮料在桌子上静静地放着。
我松了一口气。
小文哥留我们吃了午饭,和陶野约好下午三点打篮球。
从店里出来,我们去陶野家拿了一些陶野的东西又返回我家。
因为姑姑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陶爸陶妈也同意陶野去我家居住。其实也没啥同意不同意的,这些年来,我和陶野从不分你我,有我的地方必有陶野,有陶野的地方必有我上官灵儿。
他们说我和陶野是相互生存和依赖的生物,我同意。因为,我的依赖性大大超出了陶野。
坐在我家地板上,和陶野一起做雪花拼图,拼了还没三分之一,陶野一边拼着,一边看也不看我,漫不经心地说:
“我记得好像有人要告诉我一件事情。”
“嗯??我吗??”
我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一时未反应过来。
陶野看着我,无声地做出“金博裕”的嘴型。
我大悟。
我把姑姑的信,上官家、金家、姑姑抱走我的原因;遇见晋伯,朵儿、上官棋、上官正、金铭然、金博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但我还是没胆子把和金博裕在草园子,魔宅,滚山坡,天台强吻的事情说出来。
陶野听我说完,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简单地“哦”了一声,继续拼图。
看到陶野的冷静,我心里狠狠地佩服了一把,但还是好奇地问他,你一点都不惊讶吗?我当初知道我的身世的时候,我都晕过去了。
陶野抿嘴一笑,认真地慢慢说道:
“我当然惊讶,但是细想一下,姑姑那卓然天成的世间无一物的气质,必是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我和你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十年,你的性情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眼里和心里看重什么,有什么;什么有价值,什么没有价值;你说你会留在上官家吗?如果你留下的话,你又怎么会是上官灵儿?因为在你眼里钱财、家世背景、权势地位一文不值;你的自由、姑姑、孤儿院还有我,小情小爱,人世间的真性情还有无牵无挂的洒脱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所以,就算上官正是你的亲身父亲,你是他的女儿;血缘关系虽然存在,但你是上官灵儿!对于上官灵儿来说,虽和上官家有血缘关系,但它对你来说是陌生的;上官家所有的一切你都不稀罕!所以上官家的出现和你与上官家的关系对我来说,不能撼动我。对于上官灵儿我太了解了。”
在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因怕陶野一时无法接受我的身世,会对我有所疏远;心就像厚厚的乌云笼罩,被陶野这句“对于上官灵儿我太了解”,吹得心中明净,却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我躲在陶野怀里哭了个稀里哗啦,我本以为陶野听完以后会对我有所埋怨和疏远,因为我知道陶野也不喜欢家族和背景特强势的人;却不知陶野的心如此地了解我,明了我;世上有这么一个心如明镜的人,时时刻刻都站在我的立场为我开脱为我着想,我怎能不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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