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忘记那一场

    刻骨铭心的爱

    怎么能忘记你的容颜

    ——原来

    越要忘记

    越记得深刻

    1

    日子就是在看似漫不经心的事情中，一点点流逝的。本来觉得很漫长很繁忙的，却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江子爱很想两个班的学生们能在这次考试中考得更好，她想用实绩来堵住人们的嘴。

    关于她的事情，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反正，多多少少地，她听到了一些。人们闲来无事的时候，原来是那么容易关心别人的。

    兰岚接手她的那个班，据说，高考考得很不错，一个入学成绩平平，调皮捣蛋到让许多老师避而远之，还把江子爱气得三次几乎掉泪的班，硬是上了两个重本，十几个二本，十几个三本，其它的，也都上了专科线，创下学校有史以来同类层次班级的最优秀记录。兰岚说，江子爱，我捡了你的大便宜哦，拿到奖金，我一定招待你。江子爱心想，也只有你才肯接手我的班哦，谁都怨他们差，可却不知道其实娃娃们还是可塑性很强的。

    江子爱觉得，当初那么糟糕的班，她付出最大的努力都能有这么大的收获，那么，在这里，在一中，她同样努力的付出，也定会有不错的收获。

    女人一旦发起狠劲儿来，比男人还可怕。据他们说，跟她一起进校的一个女老师，刚大学毕业的，教物理，每天午睡时间都要找几个差生在办公室补习，晚自习时候也是，跟上了发条一样，一刻不停地转动着。还有一个女教师，是高二年级的，当班主任，还居然上了四个理科班的化学，精神仍然抖擞，连许多男老师都甘拜下风。

    人跟人也真的不一样。江子爱觉得自己就是工作挺认真卖力的了，在这里比起这些铁人来，竟还有一段差距。而这段差距，江子爱怎么也补不起来，因为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在初二时候就被查出有美尼尔氏综合症，就是人们常说的晕病。第一次发作的时候就把身边的人吓了一大跳，就那么没有任何征兆地倒地上，晕了过去。因为是暑天，大家还以为是中暑了；但是，那天天气很凉爽。到医院找表姐一查，才知道是晕病。大家听了都不太敢相信，江子爱平时那么活泼乱跳的。

    人跟人是不一样。像那个秦老师，他就是会拍领导马屁，不过，会拍马屁，而且拍得领导舒服受用，也真是一种本事，难怪猪八戒最招唐僧喜欢了；像李老师李圣约妈妈以及那几个官太太那样的，上班才真的算得上一种境界，教学生跟养花似的，培养的是心情，陶冶的是情操；领导还不敢得罪。人在分了类群以后，还要分档次。

    2

    期末考试的监考安排和评改试卷的安排都有变化，因为区域内所有高中要交叉监考，然后在一中集中评卷，集中统分。江子爱被安排去老爸他们二中监考，评改高二语文试卷。在考试前，江子爱去二中开了一次区点内的教研会。

    二中是江子爱的母校，是江子伟的母校，是李圣约的母校，是老爸江国泰工作的地方，也是李圣约父亲李建国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更是张勇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学校的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熟悉，但是又好像有点陌生了。毕竟离开好多年了。两幢主教学楼之间的小花园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回廊，竖着文化墙，雕刻着一位名人给学校做的赋。食堂还是老样子，不过，更旧了，老板换了好几茬，现在是学校分派专人管理。一个几千人的学校，传说是不赚钱，差点倒贴的。江子爱知道，这是在哄鬼呢。操场变化最大，现在是塑胶的了，有六个篮球场，旗台从左换到了右，修得更大更气派了。江子爱发现自己在地震的时候居然没有认真看过母校的变化。

    许多老师都认得她。曾经教到过她的老师都跟她摆了会儿龙门阵。老师们眼角都生出皱纹了，她长大了，而老师们真的是在慢慢老去了。江子爱记得原来班上有个女生跟她说过，过当老师的最显老了，至少比实际年龄苍老四五岁。当时她还不以为然，现在才惊叹那个女生的观察之仔细，竟是真实的，当老师的太劳心了。江子爱还遇见历史老师。老师是表姐的同学，年龄也是四十几，但是，表姐看起来就比她年轻好几岁。江子爱不自觉地摸了摸两只眼睛的眼角，仿佛大家已经发现她眼角的鱼尾了一样，她已经二十八了，再过两年，她就该算在中年妇女的行列了。

    人们都是在紧紧拖拽青春尾巴的过程中，一点点老下去的。

    期末考试还没有开始，学校就紧急通知各校不再集中评改试卷，改为各校自己组织阅卷，就连监考也有每个学校自己安排。

    江子爱在某些方面是后知后觉，甚至是启而不发，接近白痴状态的人。她傻乎乎地到校，才发现人人都在议论一件大事，并掌握着第一手资料，很有发言权的样子。

    原来小学跟初中的老师们已经罢课了，或者说是罢阅试卷了。每个区点集中阅卷，结果造成罢课的声势很大。有许多老师直接到政府门口静坐去了。听说有兄弟区县的来参观学习，看到了，问是怎么回事，领导回答说是拆迁问题，还在处理中。

    他们都兑现绩效工资了，还要闹？——不知足！

    就是！我们现在的工资跟他们差一大截呢！我们还要上早晚自习。而他们早九晚五，安逸哦！

    不是哦。听说，补发了九个月的绩效，发到手里才两三千。人家有些区县一补就是几万。有两口子都是小学教师的，绩效一补就够买一辆十万的车了。我们这里塞牙缝都不够。

    发了绩效，学校里原来那一点点也没有了！

    我今天早上去门口吃了一两面，都涨到四元了。你们看物价涨成什么样子了？！教师好恼火嘛！就吃那么一点死工资！

    我们更惨！绩效的春风什么时候也来刮刮我们呀？

    江子爱想着，自己本科毕业，教书整整七年了，工资卡上每个月的钱离一千还差一点点呢，真是悲哀啊！像她双班语文的全部工作量，在学校一个月拿一千一的补贴，就什么都没有了。真的是只能喝西北风了。

    但是这也只限她这种科别的。教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的，都几乎在补课。没有办法呀，吃穿住行，哪样不需要钱？同样是教师，每个月的实际收入差别是天与地。江子爱经人指点，几年前开始也在办作文补习班，专门收小学生跟初中生。不过那钱也真不好挣，每个周末都要牺牲掉一天的休息时间，让人累不说，还给自己带来许多不便，比如不能好好陪孩子。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