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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撒落在园子里,各种绿色的叶子在光线的穿透下,俨然有了超凡的美态,叶子还是绿的,可那是透亮的浅绿,透亮的翠绿,透亮的墨绿,透亮的柔绿,透亮的黛绿,透亮的鹅黄绿。。。,每个到何宅的人都很难忽略这满园的木瓜树,芭蕉树,秦画也不例外,尽管来过数十次,依然是一进门便被眼前一片悦目的绿色所吸引,忍不住要驻足欣赏一番。同一事物在不同人眼中,可以是大俗,也可以是大雅。钟点工陈月菊盛赞这些果树多籽多福,秦歌把她原话说与何有邦,并揶揄他:“何先生,你的木瓜树不停结果,长年不断地免费供应老人院和月子中心的老人产妇,想当初你种这一园的木瓜树时,大概料不到自己会造福这么多老人产妇吧?嗬嗬!”
“姐夫的劳动成果哦,秀心也喜欢这些果树,早上晚上都要绕着走一圈呢。”王不准提着秦画的深紫色旅行包,在一旁静静候了一会,等秦画欣赏得差不多了,才搭上话去。
“是吗?”秦画浅笑。
两人走上石阶,王不准朝屋里喊:“秀心,大表姐到了!”话音刚落,林秀心已扶着腰迎了出来,见了秦画满脸欣喜:“姐!”
“秀心,还好吧?”秦画轻轻握住林秀心因怀孕而变得浑圆的手。
“唔,红枣茶,姐,秀心给您煮了红枣茶呢。”王不准帮秦画把行李放到房间,出来就闻到茶几上飘来的茶香。秦画不忍大腹便便的林秀心躬身为自己倒茶,接过玻璃壶,亲自给三个杯子倒上暗红色茶水。
“我明天去香港参加一个画展,顺便来看看你们。”秦画把一杯红枣茶双手端给林秀心,后者受宠若惊忙说谢谢,她习惯了照顾老公孩子的吃喝,除了坐月子,很少会让别人给自己端茶递水,何况是玉骨仙风的秦画?
“哦?!真是太巧了,姐,我和秀心明天也要去香港呢!”王不准无比诧异,刚接到秦画时听她说是过来参加画展,他以为是深圳的画展呢。没想到是去香港。
秦画也很意外:“你们也去?”林秀心眉眼弯弯,笑着说:“我预约了香港一家医院,明天过去产检。”秦画的疑惑显然还没解开,她问:“为什么去那边产检?”
王不准接着向她解释:“我们打算到香港生孩子,因为孩子在那边出生的话,可以有那边的身份证。”
秦画明白了,不过她似乎不太赞同,侧头问王不准:“其实你们实在要多生一个的话,也不算犯法,只算是违反了生育政策,你可以交缴社会抚养费,给孩子上户口,以后上学就业也方便,大老远去香港生,拿了那边户口,以后上学怎么办啊?”
王不准双手一摊,向来开朗阳光的脸上露出少有的难色:“我愿意交社会抚养费,问题是我们村里规定,如果有违反计划生育行为的,全家都得停发股份分红,我和秀心倒没什么,就怕连累爸妈没了分红,你知道,他们是没了土地的农民,人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龄。。。。。”
“嗯,我先洗漱休息一下,秀心,你也休息吧。”秦画觉得对他们的事也给不出更好的建议,就不再纠结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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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画睡了一个小时就起床了,厨房里,林秀心嗞嗞有声地煎着鱼,秦画没去扰她,想着再到园子走走。
刚下一步石阶,冷不防被车库旁的两个人下了一跳,原来是王不准和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他们一人站木凳上摘木瓜,一人接过瓜放纸箱,分工合作,还边聊天边干活。
咳,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这个王不准,早前还是个身着精装开着小车上班的公务员,现在挽起袖子和阿姨在摘果子呢!秦画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不知怎的却有点心酸。
陈月兰弯身往纸箱里放了个木瓜,又直起身准备接下一个,突然看见台阶上站了个美丽女人,吓得整个人呆住,哎呀,何宅平时人不多,今儿怎么来了一个又一个?这个还美得象个明星似的。她是谁?
王不准觉得不对劲,怎么底下的人不接话也不接瓜了呢,他顺着陈月兰呆呆直看的方向一看,哦!原来是大表姐出来了!他朝秦画招招手,告诉陈月兰:“那位是我大表姐,姐!这是兰姨!”他又大声告诉秦画。
秦画这才恍悟,这妇女就是秦歌新请的钟点工,以前那个胖胖的钟点工叫菊姨,她是见过的。
“你好。”秦歌礼貌式点点头,然后自顾自走到园子另一头。
陈月兰反应过来,想回一句您好,可人家已转身而去,只留了个背影,她讪讪地笑着,有点尴尬,王不准见她不太自然,就笑了:“我这表姐是个大画家,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看风景,兰姨您别介意啊。”
陈月兰惊叹:“这么年青就当画家啦?”她以为画家都是一把胡子外加一把年纪的男人!
“哦,对了,我大姐说过,何太太有个姐姐,漂亮得很呢,就是她吧?”陈月兰突然记起她大姐陈月菊提过,何太太的妈妈姐姐都长得很好看,上次她们来这儿住过一夜,还是陈月菊给洗的床铺。
“是啊。她们姐妹俩长得不太像。”王不准又兜回刚才闲聊的话题去:“对了,刚才你说你大姐在月子中心给产妇炖的猪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边摘边聊,很快摘了满满一箱木瓜。“来,我来搬。”王不准抢着把纸箱搬到门口。
陈月兰已过了下班时间,今天是约定收木瓜的日子,月子中心会派车来收,每逢木瓜收成日她都自觉加班,总觉得何家年复一年做善事,自己尽点绵力算不了什么。
“王先生,你人真好。”陈月兰由衷喜欢这个热心开朗的年轻人,并不是因为他帮自己干了活减轻了自己的工作量,而是他对自己的尊重,发自内心平视自己的态度。来自河南贫困山区的陈月兰,在深圳这座城市里做了几年家政工,已经习惯了雇主为上自己为下的不对等地位等级,能遇到懂得尊重人的雇主太少了,大多数人都觉得出了钱请个老妇女搞卫生就有权支使她,在指定的钟数里把所有想要搞的清洁都塞给她。哪里会考虑她也是个人,不是机器。
半年前大姐陈月菊想转做月子中心厨工,于是找她接替何宅的工作,何宅的人果然如大姐所评价的‘是有文化有能耐的好人’。何先生为人温和善良,对待她这个外来工总是和和气气的,有时还会请教她某种地道的河南小吃是怎么做的,何太太虽然不大和她聊,可也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会说句谢谢,麻烦你怎么怎么之类的话。所以陈月兰做的几份钟点家庭里,最舒心的就是这户人家了。
“我在这儿等月子中心的车就行了,王先生,您关门吧。”陈月兰站在铁门外,守着那箱木瓜,占用了王不准的时间,她感到过意不去。
王不准抿抿嘴,正要转身回屋,一部白色本田开到何宅门前停下,开车的少妇向陈月兰熟络地招招手,下车。看到大门边站了个没见过的男人,就微笑着颔首问好,陈月兰连忙作介绍:“老板娘,这位是何太太表弟—王先生。”
“哦你好你好,王先生,请多多关照。”少妇说着,从车上拿出一张名片双手向王不准递上。
王不准客气地接过,又帮她们把木瓜抬到车后厢,“谢谢啦,王先生,哎呀,我们月子中心受何先生何太太的恩惠好几年咧,想回报他们吧又一直不给我们机会,这样吧,王先生如果有亲戚朋友需要月子服务的,我们不计成本效劳。”老板娘果然有头脑,既和王不准套了关系,又不遗力宣传自己的月子服务。
“呵呵,有时间一定带亲戚上您那参观。”王不准笑着跟两人再见。
3
第二天一早,秦歌开车送三人到罗湖口岸。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