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驹最担心的电话,还是打来了。
“你来一下。”赵科长只说四个字,就把电话挂了。李家驹像被鬼催魂,放下手头工作,立刻赶往市工商局。
赵科长已在专候。“赵科长,什么事?”李家驹故意问,直到此刻还心存侥幸,不是那肛肠医院的麻烦事。
赵科长面无表情。因为如此,你无法猜测他心里想什么,对将要说出的事持什么态度。赵科长的冷面,让李家驹心里没底,只能在他面前越发放低架子。
“你尽给我惹麻烦!”
“什么麻烦?”
赵科长冷眼望他,意思是:你硬我来点穿?
“就那肛肠医院的广告?”李家驹只有老实承认。
赵科长给他一叠材料:“人家告了,捅到省局去了!”
赵科长声音至始至终不高,李家驹却如临霹雳,“啊!”他翻动材料,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就是那小马把关不严,捅的漏子。”
“我就知道,你请我吃饭,肯定有事!”
“省里什么态度?”
“你没把我当朋友!”赵科长不向他透露上面的态度,只拿出几期最近出版的《找报》,拍在他面前:“什么小马小牛的问题,你糊弄谁呀!人家早就找上门了,你广告还在打!你们牛得很!”
李家驹翻了翻,肛肠医院的广告,果然出现在报纸上,他一下头都大了。最近一个月,天天围着孩子转,报纸的事,很少过问,他交代马洪涛撤了广告,没想到这小子当耳旁风,根本就没遵命执行。大概他就这么一个客户,撤了广告就没戏了。
“真是对不起,这段时间,我老婆生孩子,没管事,出这种纰漏,给你添麻烦了。。。。。。”
赵科长挥手打断他:“你这些话我不听!李家驹,你没把我当朋友!你们请我吃饭,自己是清楚的,为什么还要登?以为一顿饭,就把我搞定了,我就会为你们顶着?”
“哪里哪里,赵科长您误会了,”李家驹汗流浃背,惶恐不安,“我李家驹怎么会这么不懂味!实在是忽略了。”
“你在抄我的屁股!”赵科长很生气,几次要拍桌子,手又轻放,换成指头敲桌沿:“各媒体和广告公司都开了会,要整顿医疗广告,你们却顶风作案!局长把我叫了去,刮了一顿好的!”
李家驹陪着笑脸:“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赵科长发泄了一通,不再吭声了。他自己抽烟,喝茶,翻看材料,好像没李家驹这个人。寂静让李家驹更心慌。局里会怎么处理?他心里是否有预案?李家驹想问,又不敢问,他怕一问就成了决案。赵科长上任后,罚了几家媒体的款,而且还是主流媒体,好多人讲情都没用,他肩膀很硬!如此,赵科长在武陵城一些小老板面前,未施而惠,不怒而威。李家驹见了他,总觉得心虚气短。
李家驹熬不过他,小声问:“他们是什么意思?”
李家驹指的他们,赵科长当然清楚。他说:“医院是第一被告,他们要把你当第二被告。”
李家驹当然不想当被告,事情一闹到法庭,就复杂了。别说请律师、打点法官要花钱,光时间就耗不起。如果媒体推泼助澜,《找报》就死定了。本地的晚报、电视报已经把它列为竞争对手。
李家驹心里轱辘打水七上八下,他想,赵科长叫我来,不只是告诉这件事吧,电话里说不也一样?按惯例,他应该把对方也叫来,先协调一番。现在单独谈,还有什么意思?是不是说,这事他可以转圜?他不明说,要我揣摩,看我李家驹是不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