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驹在阳光花城楼下等着妹妹。李佳珊下了车,不知怎的双腿发软走不动,心里又喜又怯跳得厉害,她一手抓住哥哥的肩,一路无语爬上楼。
“妈——”门一开,她还没见着妈妈就大声喊。李家驹赶紧把门关上了。
李妈妈本来想背对不理她,听到喊声心早软了,转过身抱着女儿不松手,娘俩哭得没名堂。黑皮见着奶奶哭,这乖孩子已经懂事,也大声哇哇哭起来。
李家驹对这一幕有准备,由她们哭,也不劝,只 “喔喔喔” 安慰孩子。
小榴接过姑妹的礼物放一边,把娘俩拉到沙发上坐下,递纸巾,又倒茶,然后说:“好啦好啦,见着了,别哭了,哭肿眼睛不好看。”
违隔太久,思念太苦,伤心太重,李佳珊一时止不住,抽抽咽咽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哭声停,娘俩一时呆坐着,一部二十四史,不知从何说起,场面一时很尴尬。
柳小榴一旁暗暗打量姑妹,眉眼摸样像妈妈,五官周正身段匀称,想当初肯定是个招风惹事的小美人。怎么就起了黄褐斑?眼角抓成把的鱼尾纹,泪眼泡泡,眼袋掉掉,那是过度化妆的印痕;整个脸像摧枝败柳没生气。想到婆婆老公吞吞吐吐说起她,小榴心里有了定见。
李家驹把孩子递给老婆,打开妹妹的礼物,“妈,这是妹妹给您买的衣服。”
“我要这衣服干什么?穿得再好心里不舒服也枉然。”
“拿去试试嘛,蛮好的料子,好几百元一件,式样也合适。”
李妈妈口里说不喜欢,接过去摸摸料子,心里还是很欣慰。
李家驹又把黑皮的衣服玩具拿出来,知道香水是小榴的;小榴并没有礼貌地惊喜道谢,淡然接过放在一边。
李佳珊擦干眼泪望黑皮,喜爱从内心里溢出来,“小侄侄,我抱抱,”手拍拍要抱孩子。
小榴有些不情愿,好像她身上不洁净,怕孩子沾染了什么毛病;初次见面又拉不下脸,只好施舍地递给她。
李佳珊不管她,只抱着侄儿亲不够,左一下,右一下,脸蛋上尽是红吻痕,还有唾沫丝丝缕缕不断线,看得嫂子皱眉头。
李妈妈一旁看得清,对女儿说:“你把黑皮递给嫂子,娘同你有话说。”
小榴立刻收回孩子,李佳珊跟妈妈进房里。
“你现在和哪个在一起?”
李佳珊无法向娘作交代。
“你一个人?”
“一个人!”
“你的那些男人呢?”李妈妈一听火气攻心,也不管女儿受不受得了,压低声音喝问道。
“都死了!”
“李家的脸真叫你丢尽了!”
李佳珊想起半死不活的郭老头,不禁悲从中来,也不管妈妈烦不烦,再次扑在她怀里哭起来。
肚里胎儿似乎有感应,在里面闹腾起来,一时酸水翻涌,哽得她她脖子一伸一缩,嘴大张憋不住作干呕。
李妈妈是过来人,心一惊:莫非女儿又有了?她不说一个人吗,这次又是哪个的?“你这是怎么了?”
李佳珊把酸水吞进去,坦白说:“妈,我有了!”
“天!你硬是要气死我啊!这次有主吗?”
“有——”
“是哪个?你刚才说是一个人。。。。。。”
李佳珊不便说出来,如果让家人知道她守着这么一个糟老头,还不气死了!“妈——”
李妈妈脸都气白了,心里又疼又焦急,“你真是个丧门星啊!你打算怎么办啦?”
“我想要——”
“要起怎么养得活?这没老子的娃儿,怎么向世人交代?还嫁不嫁人啦!”
“我不嫁人了,我就保住这个娃儿。再流产,以后想生也怀不上了!您别担心,老天爷饿不死勤快人。”
“作孽啊,报应啊!我前世怎么就养你这么个怄气宝!”
“不要和哥哥嫂嫂说。”
“我晓得。有事打电话,没事你少来,没看见嫂子那眼神!”
李妈妈起身为女儿打了一盆热水,让她洗了脸。李佳珊对着镜子梳头揉面,整理了表情和心情,向哥哥嫂嫂道别,黑皮睡了就没惊动他。
李妈妈在屋里摸索一会赶出来,把女儿送下楼,临别塞一个纸包在她手里,李佳珊走出小区打开看,是一千元钱,双手捂胸前仰天长喊:我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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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冬梅被武陵大学二级学院经济管理专业录取,她先在网上看到了信息,通知书送达的那天,不喜也不忧。她总觉得没考好,对二级学院打不起兴趣。
丁时高却喜得合不拢嘴,女儿不仅帮他圆了大学梦,而且是丁家第一个大学生。
“管它二级三级,反正是武陵大学的牌子。丫头,你不要心太高,鹞儿湾自古以来,就飞出你这只鹞鹰呢!”他对落落寡合的女儿说。
爸爸给她背了这顿“喝皮”,丁冬梅才高兴起来。
乡亲们纷纷来恭贺。吴家秀人缘好,又好客,赈酒摆席忙了好一阵。
“冬梅,明日上学,你哥哥送,就不需要我劳神了。”丁时高陪着亲友喝得脸通红,家里出了个大学生,他掩饰不住得意。
“爸爸,我要买手机!”丁冬梅趁机提要求。
“你去读书,又不是上班,或者搞生意,要手机干什么?”吴家秀知道女儿精怪得很,趁客人在场、爸爸喝得糊里糊涂提要求,不好拒绝她。
“他要就买吧,现在的年轻人,不比往日那时候,”丁时高向着女儿说,“三朋四友要联系,有手机才方便。”
吴家秀当着客人不好驳他的面子,就说:“那就把我的给你,反正我在家也用不着。”
“冬梅,这下你满意了吧?”丁时高讨好女儿说。
“我才不要那烂东西!”丁冬梅嘴一噘老高,根本不领爸爸的情。
吴家秀对女儿的表情看不惯,“你看你,嘴巴翘到天上去,挂得二十四把夜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