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丁大为起床准备去买菜,一家人已经在餐馆忙活了。李家驹夫妇兄妹来到时,他吃了一惊。他绝没有想到李家驹会有脸主动找上门,而且在这个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他是来阻拦我们今天的行动的。
“大为——”李佳珊首先打招呼,递一个信号。“马晓河答应给洗车场补偿,给老郭结账了。”
“是吗?”丁大为冷冷地应道,心想他又要耍什么花样?见我们要闹场子了,突然说补偿结账,不是缓兵之计吧?
“他有一个要求,他要老郭道处出大楼的隐患。”
大楼真的有隐患?他们也相信?看来人人都有软肋,只要抓住就得服软。
“老郭不相信马晓河的诚意,他不说,你去劝劝他。”
为什么要我去劝他?我就相信马晓河的诚意?丁大为轻蔑地一笑,他发现李家驹在替哥哥说话,一时很失望:昨晚上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决不让步,今天怎么变卦了?可李佳珊不是有心机的人,不会轻易改变主意。这里面又有什么隐情?
李家驹几次欲言又止,道歉的话是那样难以启齿!
丁大为鄙视地望着他,就是这个人,断送了他的美好姻缘,又和马晓河赵克勤沆瀣一气,玷污蹂躏了妹妹的贞洁,今日还要来阻拦我不成?
吴家秀小红这时也从厨房来到餐厅,对李家驹怒目而视。李家驹不再迟疑,上前一步,“大为,吴妈妈,”平时口若悬河的他,这时像被人勒着了喉哝,吐一个字都很艰难,“首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一家人。。。。。。”
丁大为的心本来已经麻木,这时伤疤又被撕开,只觉心口一阵阵跳痛;他扭头望着墙上的时钟,可是分针秒针,针针刺心!他想起了小鹿,想起了妹妹,想起了他们毫无芥蒂在一起打拼的日子,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他仰望天花板,一口口把泪水往肚里吞咽。
柳小榴替男人忏悔道:“小丁,我们已经受了惩罚。。。。。。家驹他,也是不得已,完全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们——”
李家驹挥挥手:“不,都是我不应该!”
李佳珊见丁大为不表态,从中劝和说:“大为,武陵城人海茫茫,有几个能这样敞开心扉说话的?我哥哥他是格外看重和你的友谊,失去了你这样的朋友,他好凄心,好孤独!就像我和小红,怎么也不能离伴的!这世界人虽多,找一个知心的何其难啊!”
这时黑皮在车里醒了,李妈妈哄不住,抱下来递给媳妇。李佳珊乘机介绍道:“这就是吴妈妈,这是小红,这是丁大为。”
吴妈妈跟着儿子在车里颠来簸去一夜没合眼,此刻昏头耷脑不知身在何处。听了女儿的介绍,打起精神拉着吴家秀的手感激道:“你就是吴妈妈啊,俺佳珊每次打电话都讲起你们一家,好人啦,好人啦!真是麻烦你们了。”
“在一起是缘分,麻烦什么?相互照应是应该的,快进来坐。”吴家秀说着把她拉进屋里。小红忙去倒茶。
李妈妈唠叨诉苦道:“唉!在城里过日子不容易,俺家驹一夜没睡,劝他的妹妹不要去闹,怕拿不到钱。俺这孙儿,在医院把眼睛耽误了,现在还看不到东西,不知要好多钱治!总算人家答应,把你们我们的什么钱,全部结账,唉,这过的什么日子!”
柳小榴说:“大为,马晓河叫我们扳倒了一只角,他答应把郭老头的老账全部结清,包括你们的洗车场。”
李家驹接着话题,把昨晚奔波的经过告诉了丁大为。
丁大为并不感到意外,也不特别兴奋,想起郭老头的状态,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迟!
李妈妈的无意唠叨使他知道了李家驹现在的处境和心境。生活是公平的,不管你做了什么,生活都会以它独有的方式回报到你的身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好吧,”丁大为擦干泪水,他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李家驹的当面道歉,一直堵在心中的块垒,慢慢融化,“我也不说原谅谁,也不记恨谁。我自己当过老板,难,但决不作强神恶鬼坑别人!”
李家驹承认:“我好像聪明,实际是愚蠢!”
柳小榴长袖善舞充当甘草:“家驹和马晓河叫板,要他亲自来向郭老板道歉,他不得已,答应了。。。”
李家驹说: “大为,我不说正义战胜了邪恶,马晓河这样的人能服软,我们这些无名之辈,就有信心在武陵城干下去。”
李佳珊说:“大为,老头子就听你的。咱们在银座住了那么些年,也不忍心看它倒啊!”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温暖的太阳透过城市上空的蒙蒙灰尘,照在餐厅的玻璃门上,街上市声扰嚷,新的一天开始了。
丁大为坐在椅子上不动,既不去买菜,也不去银座执行他们的行动方案,更不去劝郭老头。他在等待什么。他受骗太多,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口头承诺。
罗师傅开着车来了,他在等着丁大为的指令。
精明的李家驹明白丁大为的意思,一会儿跑到远处去打电话,一会儿又忧心忡忡地走回来,在餐馆门前转来转去如坐针毡。李妈妈熬不住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柳小榴苦着脸抱着孩子呵欠连连。每一分钟都是那么漫长。。。。。。
八点半,李佳珊的手机一阵“滴滴”,短信显示,一笔迟来的巨款已经打进卡里。
“大为,是真的!”李佳珊又激动又伤心,“可惜了老头子,他不能拿钱办他想办的事。。。。。。”
丁大为这才起身,来到郭老头房里,伏在他耳畔大声说:“郭伯,他们说的是真的,钱打进来了。你快要添幺儿,我也要当爸爸了。为孩子积德,你把那大楼的隐患,告诉他们吧!”
第二天上午,马晓河一行人来到郭老头住处,上得楼梯,听见李佳珊在屋里哭号。几个人面面相觑怔了一下,李家驹抢前几步奔过去,只见丁大为一家默默地围在郭老头床边,李佳珊满脸悲凄地说:“老头子昨晚上,去了——”
李家驹一下子软在床边:老郭,你是不愿意见马晓河,还是不给他忏悔的机会?
一群人黑压压涌进来,为首的就是马晓河。李佳珊想跳起来再抓他几条血痕,但是李家驹紧按她的手,动弹不得。“他临终前说了没有?”他问妹妹。
李佳珊隐忍半天才悲痛地说:“他说了,东西就在账册里。”
“账册里?”马晓河心里暗暗叫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账册早就被他烧了! 只觉得血往脑门上涌,眼前发黑站立不稳,一下跌倒在郭老头床前。李家驹只当他要向郭老头行大礼,招呼丁大为左右架着他,摁着脑袋向着郭老头遗体拜了三拜。
“老头子,马晓河来给你磕头了,你可以安心地走了!”李佳珊哭哭啼啼地说。马晓河醒悟过来,用力拂开左右,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叫道:“不——不——账册!~账册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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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李佳珊在医院剖腹生下一个胖儿子,吴家秀和挺着大肚子的小红前去看望贺喜。吴家秀一脸慈祥抱着孩子:“这娃儿叫大为干爹,要叫我奶奶啊!”说罢把一个红包塞进襁褓里。
小红幸福地告诉李佳珊,他们准备回鹞儿湾举行婚礼,吴家秀接口说:“再不办,真要两场麦子一起打了。”
李佳珊霸道地要求:“小红你要生女儿,我们结亲戚!”接着又问:“丁大为怎么不来看我?”
小红满足地说:“他找门面去了,餐馆准备扩大规模,健民巷地方实在太小了!”
李佳珊嚷嚷道:“你叫他别找了,我在银座买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