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大雪落了下来,金色的霞光消散在风雪中,庄内蒙上了寒冷的雪雾,比任何时候都更宁静,仿若一座冰冷的孤城。与她一起,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命运。
纵有万般悲痛,童若雅也唯有强忍下来,先与苏老爷料理后事。寻来阴阳梁先生,教与他看看黑书。
梁先生掐指算了算,照阅了阴阳秘书,瞧了几回,方道:“苏老爷生于林政和丙七月四日戌时,猝于朝华政和丁酉十二月三日未时,犯天地重春,本家要忌哭声,不宜大肆操办,早些入殓罢。”
须臾过了四日光景,到了七日早晨,风雪漫天,如银如絮,寒气噬骨,仿若连天也生了悲恸。
童若雅使了七八名青衣白帽的下人扛棺,与苏慕歌、苏清雪尾随,绕棺念往生咒,以祈苏老爷泉下得以安宁。自己总冠孝衣,于棺前捧着灵位,与送葬的队伍往狮子街行去。许多受了苏老爷恩惠的百姓们自发着素服,一字紧跟棺材后,送苏老爷最后一程。浩浩汤汤,一直排到了街尾。来到城外化人场上,举火烧化棺材。
黄符飘飘洒洒,和着雪花,隐隐哭声,落了满地,苍凉凄清。
因阴阳师说不宜大肆操办,归到家中,便只于楼上设了个灵牌,上写“苏卿之灵”。灵床前点了一盏琉璃灯,两根白蜡,一根沉香,一分绵纸,贴些金幡,钱纸,金银锭之类。
童若雅早已将苏卿当做自己亲人,跪在灵堂前,守了三日孝。苏清雪也一直在旁,低头默默烧着纸钱,沉默不语,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悲痛。
苏慕歌静静伫立在旁,眼神飘渺得令人读不懂,却是有万般心伤。
三夫人连送葬都未去,更不消说踏入灵堂半步了。世事往往如此残酷,活着的时候,身前身后无数人追随着,要将你捧到天上去。死后才知哪些是真心,哪些不过是阿谀奉承,虚情假意。
守孝期满,童若雅令人将白绸卸下,无意让悲恸延续下去。她相信苏老爷在天有灵,也希望如此。将他的灵位奉到祠堂,燃了一柱清香。想起那日苏老爷对她说过,人不能走错一步,否则将是一生的灾难。他痛苦了大半生,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报应!
报应?报应!报应!
难道苏老爷早已知道自己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