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gin身后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心底最深的地方潮湿了一片。眼睛被人用黑布蒙上，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在绕圈子一般的行走，内心嘲讽一下，组织防人真是滴水不漏。

    “真是少见。”是少年冷漠的嗓音，波澜不起的调子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眼罩被摘下，灯光如水一般肆意倾斜下来，有些恍眼，我眯起眼让视网膜慢慢适应了突兀的光线，这才转向了那个少年。

    “彼此彼此。”这话确实是赞扬，能在这样的年纪身居组织的高位，这个少年的能力怕是比我最初估计的要高的多。

    ——那位先生亲自任命，能够自由出入组织总部，年仅十岁就破了组织狙击手的最高纪录，前途实在是不可估量。

    前途？如果杀人也算是一种前途的话。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回身手指在白色的墙壁上划了几下，地面发生小幅度的震动，地面中央出现细小的裂缝，逐渐转化为一个可容两人通过的洞口。

    “请。”gin看了我一眼，率先跳了下去，我则在原地莫名其妙，这个家伙居然会这么抬举我？

    跳下去，便是从人间跌入地狱。

    坐落在布达佩斯的郊外有一座非常著名的古城堡，便是有名的是克斯特伯爵夫人的城堡，这位传说中的血腥佳人，美容方式简直骇人听闻，为了让自己美丽，她甚至只用纯洁少女的鲜血来沐浴，且每次洗澡前，还要喝下至少半升的血液。而因此而亡的少女有五百人左右，所有的尸体全部埋在她私人的浴室底下。

    这里不是古城堡，可我却几乎以为是走进了中世纪的血腥佳人的殿堂。

    地面上的血污结了厚厚的一层，我根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尸体腐烂的味道，这是盛开在地狱里最鲜艳罪恶的花。

    血腥味和血液四溅，我仿佛跌进了无边的黑暗，周围都是死亡，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

    “害怕了？”耳边是某人嘲笑的声音，我身子僵硬的任他将我跳转了一个方向，在被我忽视的深黑处，还有六个活着的，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人，四男两女，每个人都眼神凌厉，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我认了出来，他们是在我之前潜入组织的卧底。

    手里被塞进了一件冰冷的硬物，我知道那是手枪。

    “这些可都是你们fbi出色的走狗呢！”gin狂妄的声音成功激怒了那六个人，其中一个不顾自己被胶条封住的嘴，面容狰狞的冲我们狂吼，空荡的四壁回应着他的愤怒，令人耳朵都发麻了。

    ——啪嚓。

    空隙之间我听见了gin手中枪支上膛的声音，还没待我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一声枪响使原本嘈杂的空间突然静默了下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踉跄了一步，鲜血从他额头上的弹孔中喷涌而出。

    ——碰、碰、碰。

    连续的三枪，枪枪射中脑门，我看见脑浆和血液一齐迸射而出，在污迹斑斑的地砖上洒下一地热烫。

    “啧，真吵。”gin放下枪，神色凶狠地斜睨了地上的尸首一眼，毫无波澜。

    我胃中一阵翻滚，有什么直接冲上了咽喉。

    这就是……所谓的训练？

    将杀人看做游戏吗？我一点点的看向四周，除了刚才死去的四个人，这儿还有很多人，很多已经死了的人。他们是实验品，是靶子，是工具，如果我不按组织的要求来，他们也可以是我的前辈。

    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我已经顾不得地面还没干透的血迹会弄脏自己，耳边有无数个声音在嘶吼，我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该你了。”gin看向我，满脸的鄙夷。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胸腔中叫嚣的声音快要将我沦没了。

    什么叫……什么叫该你了？

    手中的枪支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无比，我惧怕得松开手令它掉落在地。

    可我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呢？

    我清楚地知道，那个人右肩处的两颗弹痕，就是为我挡的。

    “小心一点。”记得当时他只是闷哼一声，然后若无其事的提醒我。

    那是一次相当危险的任务，受伤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本来该好好护着他的我，却被他保护着。

    ——说什么废话，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保护了。

    如果，我连这唯一一件事都做不好的话，那我还如何能留在你身边呢？

    可是……可是就一定要这样吗？

    身体的每个细胞的在叫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生命里头一次如此的害怕。

    等我终于想起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向门外奔去。

    “哼……”一声冷笑，一只胳膊将飞奔的我拦住，我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gin！放开我！”沦没的大脑里此刻除了逃离就是逃离，连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都抛到了脑后。

    对方由不得我废话，将我身子板正后，用手臂限制了我所有的行动。“你给我看清楚了，”他恶狠狠地说道，“杀人就是这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枪声四起的同时，又有一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扭曲痛苦的脸正对着我们，血浆流了一地。

    不……

    不是这样的……

    我拼命地想要闭上眼睛，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映入眼底的是满目的血腥，像是要踏破我最后的一根防线。

    gin终于松开桎梏我的手，没有了他的支撑我瞬间就软倒在地上，使不出半分力气。

    “愚蠢。”

    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先死去。

    手指探入板机，我将它拿到了面前细细看入幽深的枪口之中。

    可是，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

    一定要这样的话……

    还不如……

    “碰！”一声枪响，我手里的手枪飞了出去。

    门还在吱吱呀呀的摇晃着，我听见沉重的喘息声，那个人向我走了过来，而我已经无力去看他到底是谁。

    不过还好。

    我知道那是谁。

    失去温度的手被人轻轻握着，那人松了口气将我抱起转身就要离开。

    “好了，没事了。”耳边是他柔声的劝哄，声音圆润动听。

    我无力回应，所有的知觉都在一点点的模糊。

    “您好像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了。”身后，那个少年冷冷的开口，“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并且，您原本也是同意了的。”

    步子停住。

    “gin。”抱着我的人动作轻柔无限，原本动听的声音却在此刻变得冷漠，带着些许警告，“在这里，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