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雨把最后一丝自己的异能引入该待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珠，就听到灸舞莫名其妙地撑起了个防护磁场。慕容珊更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灸舞拖入了他的防护磁场。

    大家都面面相觑。

    “那边的魔，你是谁？”灸舞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是慕容珊这几天来第一次听到灸舞开口说话，却没想到竟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

    大家互相看了看，又四周望了望，最后视线都停在了一脸茫然的小远身上。刚刚一直手忙脚乱，确实都没注意到小远身上的魔性。

    小远先是一脸错愕，而后才意识到，他的确是这里唯一一个有魔性的人，可是，可是，头儿不认识他了吗？

    “说！”灸舞厉声道。周围沉默得太久了，这种沉默让他特别心慌。

    虽然灸舞的声音不算很大，大家却都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

    小雨最先回过神来，他拉着灸舞的手臂，轻声问道：“你……不认识小远了吗？”他的声音透着些许慌张，一种让他害怕的可能闯入他的头脑，灸舞失忆了吗？

    小远也委屈地要哭了：“头儿，你怎么了？我是小远啊，小远……”

    小远？灸舞的心咯噔了一声，他想不通小远怎么会在这里，却又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柳佩提过是小远救了他们。但无论如何，小远的声音他是认识的，而且还有小雨也确认了是小远，他没有理由再怀疑。警惕的神经一下松懈了下来，随着防护磁场的消失，灸舞再次瘫软地靠在了墙上。

    “小舞……”

    “小龙……”

    “灸舞表哥……”

    “头儿……”

    大家几乎同时都叫了出来，他们实在是太担心了。

    灸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刚刚的行为，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才好。他不敢再说什么，怕又说错，可好像一声不吭也不太对，他们该以为自己又昏迷了吧。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拣了句比较安全地说：“我没事。谢谢你，哥。”

    大家都松了口气，灸舞终究是清醒了。

    只有小远还委屈哒哒的，本来他是一心想要等到灸舞，总以为灸舞会给他点主意，却没想到，刚一见面，人家就连记都不记得自己了。

    “小远，对不起，刚刚……”灸舞也觉得好像不应该就这样不理小远，总该为刚才的事道歉，可“刚刚”两字刚出口，就真的不晓得要怎么说了，真心不愿意大家都知道他现在的状况，能瞒一时算一时吧。

    小远摇摇头，有了灸舞嘴里的这声“小远”，他觉得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了。“头儿”还认识他就好，或许，刚刚只是，“头儿”还不那么清醒，他在心里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解释。

    灸舞等不来小远的声音，也不晓得那孩子是个什么反应，又不敢再多问，只好也沉默了。

    “小舞……”慕容珊想抽回手，这样被紧拉着，还在有个外人的情况下，多少有些不自在。虽然慕容杰已经跟她说过一些小远的事，但猛地面对这么一个浑身带着魔性的陌生人，她还是有些无法毫不在意的。更何况，还有个让她更不自在的小雨在一旁。

    灸舞心里又慌了一下，本能地又一次拽紧了慕容珊，但很快，理智又提醒他，这样紧拽着慕容珊是没道理的，便又犹疑地松开了手。在慕容珊的手指完全消失后，灸舞越来越紧张，双手似乎都想再抓点什么，又似乎彼此在阻止再抓什么，给人看上去就是他两只手互相绞在一起，很不自然地扭动着。其实，他已经有些习惯眼前的黑暗，也接受了自己看不见的事实，甚至还想起了看不见前是慕容韦向他撒了毒。但他还是无法不紧张，尤其在周围都陷入沉默时，就更加不知所措，想要抓到点什么的欲望也更加强烈。

    小雨忙握住了灸舞不知所措的手，他躲避着慕容珊的眼光，也尴尬得想要钻地缝就好。

    慕容珊眼睛里还噙着泪，她痴痴地盯着小雨，可就是唤不出那声“小扬”。她吸了吸气，这和她想象的重逢场面出入太大了。没有激动，没有哭，也没有笑，甚至连拥抱都没有，有的只是自己哭不出喊不出的哽噎和小雨面无表情地躲避，还有就是连空气都要停滞了的尴尬。

    尴尬还在发酵，大家都不晓得要怎样来打破沉默，每个人都有满肚子话想说，想问，却都说不出口。

    最先受不了的是慕容杰，他已经放下所有的行李，故意咳了两声：“那个，你们都怎么了？都不说话是要闹哪样啊？要不，我们来讨论下，接下来要逃跑的事项吧。”

    慕容珊仰头擦了擦眼泪，摆摆手，她实在没法在这样的状况下讨论什么事情，梗在喉头的情绪需要冲破藩篱，来一次最放肆地宣泄，即使有个比她还不自在的小魔在又怎样？再这样憋着，她会成内伤的。她一步步走近小雨，逼得小雨已靠紧了墙，无路可退。

    小雨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他一只手还牵着灸舞，另一只手也紧张地在身后的墙上摩挲着。他真的好想逃，自从慕容珊出现，他就好想逃。直到慕容珊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他才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小扬……小扬……真的是我的小扬……”慕容珊哽哽咽咽抽抽搭搭地呢喃声一直在小雨耳边响着，听得小雨鼻子直发酸，他也不自觉地环抱住了慕容珊。

    小雨的手抽走的时候，灸舞却并没像之前那么慌乱，耳边的声音和想象中的画面重合，令他的鼻子也酸得厉害。他们终究是相认了，真好。我真的把灸扬还给你了，真好。

    小远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来由地也觉得心里酸酸的，他和慕容杰干脆都坐了下来。

    慕容珊呜呜咽咽，满胸满口的悲愤根本抑制不住。十几年了？灸扬、灸乐离开她十七年了，灸舞和灸莱也离开她十三年了，这十几年来，她数着时间过日子，冬天不知道她的孩子们是不是冷，夏天不晓得她的孩子们会不会热；该吃饭的时候，她的孩子们都能吃好吗？换季变天的时候，谁来给他们置换衣服？电闪雷鸣的时候，他们也会害怕吗？是谁来安慰他们？犯浑调皮的时候，谁来教导他们？遇到挫折的时候，又是谁来安慰他们？灸英死的时候，灸舞和灸莱怎么熬过来的？他们到底都是怎么长大的？有谁能告诉她答案？又有谁来赔她这十几年的时间？赔她这十几年母亲的身份？

    小雨的眼睛也又红又肿了，十七年，离开这个怀抱十七年了，走过的是点点孤儿才懂的苦，咽下的也是滴滴孤儿才有的泪，一个人异时空的孤单旅行，虽也收获了不少温暖，但更多的却是被人情冷暖烙下的伤，所以才会总是一副不合作的冰霜脸，用不哭不笑不悲不喜不嗔不怒伪装起来的坚强到底有多坚强也只有自己知道。料想中的灸舞也不会好多少吧。只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在世态炎凉中摸爬滚打，步步为营处处设局又处处破局，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身伤。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棵草”，他们这几棵草，风雨飘摇中，终究是挺过来了，可其中的辛酸，又有几个人知道？

    灸舞靠着墙，曲着腿，脸埋在膝间，几乎是蜷成了一团，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他抽动的肩头可以看出，他应该也早已泪流满面了。

    照不进慕容杰秘密基地的夕阳，却撒欢儿般地跑进了慕容家的别墅，透过阳台，透过窗户，甚至透过玻璃的折射，几乎让整座房子都暴露在了红得有点不太正常的残阳中，斑斑驳驳，只见阳光，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但这栋别墅里却有一个地方，躲过了夕阳的侵扰，其实，不管是夕阳还是旭日，或者正午的骄阳，都别想挤进那个地方，因为那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当然，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