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喝完了番茄汁，我坐在地上对着冰箱发呆，不知道这样子过了多久，然后我听到了王小菲敲门的声音。

    心猛地就缩成一团，最害怕的时间终于到了。

    ……

    “呵呵，阎锋，你实在是太客气了，咱们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也用不着这样酸梅假醋装模作样的，我这要是进去了，一会儿不是又要劳碌你打扫吗？阎锋，看样子你这是刚刚才大扫除了的，肯定是把该扔的都扔了的，那你还留着番茄做什么？呵呵，我劝你还是尽早扔掉的好，用不着对着几只快烂掉的番茄睹物思人的，你阎锋可不是个矫情的主儿。”王小菲倚在门框上看着我，皮笑肉不笑。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三秒钟，王小菲别过头去开始吃力地拖着箱子，单薄憔悴的女孩儿和硕大沉重的行李箱看上去很不和谐。

    我抹了把脸，赶紧追了出去，一把夺过箱子。

    “小菲，我帮你叫车吧。”

    真想再看看她，哪怕是背影也好。

    小菲的背影很好看，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怕她笑话我矫情，平时，我就喜欢躲在阁楼里偷偷看小菲远去的背影，那样一个娇小可爱的人儿，随风摇曳的裙摆，Hello Kitty的包包，有些泛黄的马尾，粉红的耳垂，小鹿一样一颠一颠欢快地跑跳着，我似乎都能够听到王小菲嘴里面叽里咕噜哼着的歌曲……

    就算是闭上眼睛，王小菲的模样我都能清晰可见。

    “小菲，再见。”

    我喜欢对着王小菲的背影轻声呢喃，带着无限柔情，无限爱恋，把心底最温柔的情感都倾吐出来，虽然王小菲在渐行渐远，但过不了几个小时我们就照样可以见面，我照样可以将她拥入怀中，照样可以吻她光洁的额头，照样可以看她羞红的脸颊，照样可以两个人十指紧扣、恩爱缠绵。

    我一直以为“再见”是恋人之间最温馨眷恋的告别用语，“再见”就是，终究可以再次相见，所以每一次说“再见”，就等于在期待下一次的相见。

    只是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对王小菲说“再见”。

    原来，再见，还有另外一种意思。

    叫再不相见。

    “小菲……”看着王小菲微微泛黄的发梢，我又忍不住叫了一声，“让我送你好了，最后一次了。”

    “阎锋，你还真是有心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发挥东北男人见义勇为的豪情仗义，谢谢你了，不过用不着，周寒就在下面等我。”

    王小菲在楼梯口愣了半晌才转过身来，照旧是伶牙俐齿地奚落着，但是一双泛着水雾的眼睛却让人不敢对视，我赶紧就把头别到一边去了，一双眼睛东看看西瞧瞧的，就是不敢看王小菲一眼。

    小菲，你别这样看着我。

    求求你了。

    我曾经发誓过要陪着她一起直到齿摇发落、碧落黄泉，可现在，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的生命里面渐行渐远，直到再无踪迹。

    王小菲放下箱子紧接着就一步一步地逼近我，墨绿的靴子一点一点地向我靠近，等到我退进门里面的时候，王小菲这才停了下来，两只苍白的小手使劲地握拳又放开，然后再握拳再放开，周而复始，好像是在做什么艰难地决定，过了半晌，轻叹一声，好看的眼睛垂了下来，声音也跟着暗哑了下来。

    “阎锋，今天自从我过来，你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一下，阎锋，你真的不打算再看我一眼了？我这一走，还不知道明天会在哪儿，以后天南海北的，说不定我们……这辈子就再也见不了面了。”

    “……”

    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阎锋，你再……抱我一下好吗？最后一下，行吗？”

    “……”

    我的鼻子陡然一酸，瞬时就泪盈满眶。

    呵呵。

    是刚才番茄汁喝的太多了吗？

    呵呵。

    阎锋，忘了现在你该做什么吗？！

    合着你以为你是在十八相送呢？！

    我赶紧高高扬起头，猛吸了几口气，到底是将眼泪给忍住了。

    “呵呵，小菲，你可千万别这样，咱们可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做事儿可就不能这么孩子气了，我知道现在，你可能心里会觉得有点堵，一时间接受不过来，但是不管怎样，事已至此，还是想开些好，大家以后见面还是朋友嘛，嘿嘿，咱们犯不着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小菲，以后我们……”

    我刚刚嬉皮笑脸地抬起头，就迎上了王小菲怨恨绝望的眼睛，一颗心实在是酸涩的难受，下面半句话硬生生就咽了回去。

    “小菲……”

    下一秒，门就被王小菲狠狠地摔上，不偏不倚，刚好就摔在了我向来最引以为豪的帅鼻子上面。

    笑容瞬间就凝固了，我的心也跟着凝固了。

    “咣当！”

    挂在门后面的相框也跟着应声落地。

    呵呵。

    “没事你长那么挺干吗？明摆着就是欠拍！你以为自己是属黄瓜的啊？”我摸着酸痛到不行的鼻子向后退了两步。

    对着那扇破破烂烂的门我发傻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