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锋……那个……你看，”高贝看看王小菲，又看看我，脸上有些羞惭，又有些困惑，“王小菲……来了，怎么……”

    我当然知道王小菲来了，而且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我心里面本来是想好了要怎做的，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当着王小菲的面。

    “阎锋，这就是你一整天都不接电话的原因？”王小菲用手指了指高贝，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轻缓，像一串串优美的音符。

    只是今天，没有人会思考她到底有多么的优美婉转。

    “嗯。”我从鼻子里哼出来了一句算是回答，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眼睛已经不自觉地逃避着那张清澈纯净的脸。

    只是，这样的回答显然不会让王小菲满意，王小菲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晶莹剔透，像夜空里的星星，又像是散落在沙滩上的宝石，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只是今天的王小菲安静的有些过分，像是在等着听我的解释，又像是在向我求证，她看到的到底是不是那个和她日日恩爱情深的阎锋，那副惹人心疼的模样活像个迷路的小孩子，委委屈屈的在等待着家长的认领。

    我撇了撇嘴，给自己一个无意义的笑。

    呵呵。

    阎锋，到底该是时候面对了。

    “小菲，现在你也看到了，”我牵起高贝的手，眼睛对上王小菲的眼睛，“我和高贝要结婚了，等日子定下来我第一个就请你吃喜糖。”

    “阎锋，你……说你要和她……结婚？”王小菲仍旧定定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可是我知道她放在口袋里面的手，现在肯定紧紧握着拳，而她的指甲也肯定深深的扣进了肉里，“还是，我刚才听错了？”

    呵呵。

    小孩子真的不适合留长指甲。

    昨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就觉得王小菲的指甲长得有些长了，王小菲的指甲薄薄的，软软的，完全透明，稍微长一点就容易折断，而且王小菲又是幼稚园的教师，天生一个孩子王，总是跑跑跳跳带着一群孩子疯玩，老闲不下来，所以，指甲断裂的事情总是偶有发生，再加上王小菲不会自己剪指甲，所以，王小菲的指甲一直都由我负责修剪，只是，由于当时急急忙忙地赶着出门，就在心里面念叨了一天，想着晚上回去给她剪指甲的，可是到底还是忘了给她剪了。

    现在想想，真后悔啊，我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

    要是知道今天会是这个样子，不管有多忙，我昨天肯定也会把王小菲的指甲收拾的干干净净。

    “是啊，小菲，你也该知道的，我和高贝认识都有七八年了，怎么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还有，我们从前就是一对儿，高贝又是我的初恋，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心里憋屈，其实我对高贝一直都是念念不忘，现在，高贝回心转意想回到我的身边，而且肚子里面还怀着我的孩子，对我来说简直是就是一等一的喜事儿啊，我当然做梦都想和她破镜重圆了，嘿嘿，小菲你也是聪明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对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所以，其他的也用不着我多说了，小菲，我和高贝现在怎么着也算的上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理应的得到最真挚的祝福，小菲，你说呢？”

    “你是说，你要结婚，和那个女人？！”王小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努力的睁大泛满了泪水的眼睛，手指颤颤地指着高贝，指甲上面果然带着星星点点的血红，一颤一颤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双美丽的眼睛，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愤怒、悔恨、崩溃、惊诧、怀疑或许还有点自嘲。

    平日里，早就习惯了王小菲的娇憨明媚、喜笑颜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几近崩溃的王小菲。

    呵呵。

    最倔强的小孩。

    快把牙齿都咬碎了吧？

    我心一横，顺势把高贝揽进怀里，对上高贝的红唇，高贝显然被吓到了，三秒钟后很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我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个在接吻的时候总也不知道闭眼睛的王小菲，鼻子酸得不行，心里面咯噔咯噔的疼，我赶紧吸了吸鼻子，察觉到我的异样，高贝又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我。

    然后，推开我。

    我紧紧握住高贝的手。

    “怎样？小菲，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大喇喇地冲王小菲笑了笑，暗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阎锋，你这个混蛋！”

    王小菲的眼泪噼里啪啦就汹涌了起来，抬起脚对着躺在地上的电吉他一阵猛踹，转身就跑走了，支离破碎的吉他兀自躺在地上低低的悲鸣，如泣如诉，那些金灿灿的向日葵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

    像极了一颗破碎的心。

    “王小菲，别忘了明天过来拿你的东西，我这一会儿就去给你打包好！”我冲着王小菲的背影喊道，使出全身力气。

    “……嘶……阎锋，你放开我，你都弄疼我了。”高贝冲我皱了皱眉毛，我这才放开高贝的手。

    “阎锋，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答应要和我结婚的？”高贝沉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问我，“或许你可以说出来，现在还为时不晚。”

    “高贝，你别想太多，对胎儿不好。”我冲高贝无所谓地笑笑，把高贝额前的碎发顺到了耳后。

    “阎锋，你真好，”高贝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其实一直以来，就只有你对我最好，我早该知道，我以前真的是太对不起你了。”

    “高贝，你到底在哭什么啊？小心孩子以后长着一副愁眉苦脸的相。”我掏出纸巾递给高贝。

    粉红色的“心相印”。

    呵呵。

    还是昨天和王小菲逛超市的时候买的。

    一天之内就天翻地覆了，实在让人接受不了，不知道小菲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周寒有没有回上海。

    高贝忍不住破涕为笑，紧紧抱住了我的脖子。

    “阎锋，谢谢你。”

    看着王小菲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离开了我的视野，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没了力气，闭上眼睛，不想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