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可不知道。”这是实话，我才来这里不到一个小时，自己是谁，身处那里都不知道。

    “以我看，可能是要给二爷说亲了……不对，给二爷说亲，那有叫三小姐去的道理？不对，不对……”她眉头紧皱，在我面前慢慢地来回踱着步子。

    “现在是几几年？”

    “嗯？”蓉儿停下来，看着我，“神龙元年。怎么了？”

    “神龙元年？”这个不太熟，要是说贞观，或者是开元的话，还知道是那个皇帝在位，但是这一个真的不记得了。她以手托腮，想了好久，都没有从自己固有的知识库里面找到任何信息，当然也包括电视剧。

    蓉儿看我这样，在我额上戳了一下，戏虐道：“别想了，本来小脑袋瓜子里面装的东西就比咱们多，再想非挤破了不可。”

    我抬起头，很无辜地看着她。

    “你自小眼着大小姐就会读书认字，不像我们，斗大的字不认的半筐，只会做些伺候人的活儿。”说着，低下了头，眼中似有珠泪。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我不明就里，见她哭，慌得从床上下来，扶着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安慰。

    蓉儿抱着睛芳，暗暗流了一会儿泪，抬起头来，擦了擦泪，“我们姐妹打小在一起长大，也不知道谁是有造化的。现在，太太、老太太暗着把我给了二爷，二爷平日里待我们那样和气。只不知道将来的二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能容得下还可以相安无事，要是容不下……”

    是啊，古代的大户人家是有很多规矩的，犹其是对女人。刚才，织画才说了一个要给二少爷说亲，蓉儿心里就泛出这么多酸水来。我看着蓉儿，说不出话来。

    正说着话，帘影晃动两个女孩儿走了进来，见我和蓉儿抱在一起擦眼泪，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你看看她们两个，现在就哭天抹泪的，不知道二爷如果真让老爷给打了，会哭成什么样呢。”

    我听到这话，不由地笑了，初来乍到的，那有什么人值得我落泪？抬头仔细打量着她们两个。一个肌肤雪白，细眉细眼，嘴角一颗朱砂痣红艳艳的像是一朵将要开放的花儿，几乎遮去了整张脸的光芒；另外一个肤色略黑一些，也略高一些，温厚可亲。两个人都穿着几乎相同，只是下身半旧的百折罗裙，一个枣红，一个深绿。

    “这两位是？”

    蓉儿见我问，笑着站起来，拉住嘴角有痣的那个，说：“她睡了这几天，把咱们都给忘记了。你快去给她说说你是谁？”说着竟把她推我跟前。

    “我叫红蕊，晴芳姐姐。”她笑道，说完拉一下旁边那个女孩儿，“她叫雁雪。”

    正说着，门外突然有人说话，“这正月都快过完了，这院里面的人怎么还是只顾着玩，这会儿怎么看不到一个人影？是不是看老爷不在家，太太仁慈，都学会偷懒了！”

    一听这话，她们三个打了帘子，齐迎了出去，忙笑着说：“顾姐姐，找我们啊，我们都在呢。”

    我见大家都出去了，也从床上起来，对着菱花镜里面黄黄的模糊不清的影了照了照。发现现在的自己，眉如远山，眼波流转，标准的一个美人儿。身上，也是长裙短褂，跟刚才三个女孩儿的衣着相似，只是身影瘦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见自已没有什么不妥，我也随着出了门，三个女孩儿正站在门边的檐下笑盈盈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个中年妇女。

    那个中年妇女立与一丛迎春花前面，黄色儿的花儿慵懒地舒展着，娇俏的像是羞怯的新娘，悄悄地审视着周围不太熟悉的一切。“这花儿开的娇嫩。”中年妇人笑道，“我看这院子里面静悄悄地，原来几位姑娘都在呢。”

    “顾姐姐进屋里来喝杯茶，暖暖吧。”蓉儿笑着回，“可不我们都在呢，说是春天到，眼看见的就到了，得抓紧把二爷薄些的衣服准备出来，厚重的穿不着的，该收的也得收了。”

    中年妇女呵呵一笑，身体一点儿动的意思都没有。“你们不用让我，我就是随处走走，现在老太太那边热闹，一会儿太太可能还要叫你们去嘱咐嘱咐，你们都先忙吧，我这就走。”边说，边又看了两眼那丛迎春花，扭动着有点发福的身体向前面走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了，说道：“这晴芳丫头可越发标志了，怪不得我那侄儿天天来央跟太太说去呢。”

    “这个顾姐姐！”看着她走远，红蕊边进门，边絮叨起来，“原是太太的陪嫁丫头，后来配了老爷年轻时的一个书童，现在跟在太太身边做管事儿呢。听说她年轻时长的水灵，老爷还……”

    “红蕊！”蓉儿看她越说越起劲儿，拉了一下她的衣襟。

    红蕊立刻闭了嘴。到了屋里，她们真的把春天的衣服从柜子里面找出好多，蓉儿一一过了目，让红蕊和雁雪分成了几堆，有的还放回原处，有的拿到一边说过会儿拿去让人浆洗，有的……

    我看她们三个忙忙碌碌，什么也插不上手，自己一个人发一会呆，和她们说一会儿话，不觉天已经黑了。原来，顾迎春的侄儿原来自己南南北北的倒卖马匹，后来托了她姑姑的关系在唐府马房找了个工作，专门管马。

    蓉儿在古铜色花纹的烛台上点上蜡烛，橘红色的光把本来奢华的摆设照得更加绚丽夺目。

    借着朦胧的光线，我以手托腮，开始有些想家了。终身待弄草药的爷爷带着满身的药香，慈爱地笑着说：晴芳啊，别乱动爷爷草药哟，那可都是宝贝；戴副眼睛斯斯文文的爸爸拿着教鞭在讲台上，一副神彩飞扬的样子，他说：晴芳啊，咱中国的五千年文化都是瑰宝，你一辈子都学不完啊！漂亮可爱的妈妈穿一身白色的护士装笑着看着她，问：芳芳长大了，要不要跟妈妈一样，做个白衣天使呀？

    可是现在，他们在那里呢？泪不知不觉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打在衣袖上，也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