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乙丑

    学校的伊婷园，树木葱茏，景色优美。一有空，孤鸿经常去那里，或散步，或看书。每次来到这里，总是看到一位长发飘飘的少女在湖边作画，很想过去跟她打呼，可每次看到她聚精会神、心无旁骛的样子，总不忍心打扰她。

    一天傍晚，孤鸿又去园子散步。一路闲庭信步，穿过飘满夕阳的树林，径直来到湖边，发现女孩子又在那里作画。女孩子见到他到来，笑盈盈地向他走来，把刚完成的两幅画作递给他：“这是给你画的，你看看，画得像不像？”

    孤鸿接过她手中的画，仔细地欣赏起来。两幅画画的是自己的读书图，一幅晨景图，一幅是晚景图，两幅画景致完全不同，人物形象完全不一，晨景图突出的是晨曦的朝气蓬勃，晚景图突出的是夕阳的温馨祥和，画得形象生动，惟妙惟肖。

    看了画作，孤鸿大加赞赏：“画得真好，画得真像，想不到你的绘画功底如此扎实，能送给我吗？”

    女孩子依然满面笑容：“当然可以，如果你觉得还行的话！”

    孤鸿笑脸相对：“那我笑纳了。”

    “不客气！我叫李含梦，是艺术系的，认识你很高兴。”

    “艺术系的，怪不得画画得这么好。我叫黄孤鸿，中文系的，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我爸爸开公司，生意一直不错，爸爸希望我继承他的衣钵，可我不喜欢经商做生意，打小我就爱上了画画，我喜欢用色彩描绘人生，我总想毕业后周游世界，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期待有一天能够成为像柯罗那样的画家。”

    “我不懂得绘画，不过我觉得做任何事情，只要有恒心总能行，看你这么有恒心，我相信你能行，你是学绘画的，应该听说过达芬奇画蛋的故事吧！”

    “怎会没听说过，达芬奇是我崇拜的偶像画家，美术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达芬奇画蛋的故事。达芬奇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主将，他出生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的一个小镇，小时侯曾经拜佛罗基奥为师，佛罗基奥一开始就让他练习画蛋，一画就是好几年，后来才开始教他作画，这么一画为达芬奇作画打下了坚实的素描基础，终于成为一代宗师。”

    “我上小学时，老师第一堂课也给我们讲达芬奇画蛋的故事，深受启发，至今记忆犹新。”

    “我也有同感，看你也是有恒心有毅力的人，我想你的理想应该是当作家吧？”

    “我的理想没你那么远大，我是喜欢文学，可我从没想过要当一名作家，我只是想毕业后去做一些实事，报答曾经对我有恩的人，然后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过着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每天寄情于山水，无欲无求，每天睡到自然醒，那是我的理想生活。人家说，人生有两大快事，一是数钱数得手发酸，一是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得手发酸看来这辈子我是奢望了，可每天睡到自然醒我可以做到。”

    “啊……这好像是古代隐士的生活。”

    “听说过范蠡吗？我佩服他那样的人！聪明睿智，头脑清醒，不贪图功名。”

    “没，没听说过，何许人也？”

    “范蠡，春秋战国末期楚国人，我国古代著名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学家。他出身贫寒，但聪敏睿智、胸藏韬略，年青时，就学富五车，上晓天文、下识地理，满腹经纶，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他虽有圣人之才，但在当时贵胄专权、政治紊乱的社会里，却不为世人赏识。大约在公元前496年，吴国和越国发生了战争，吴王阖闾阵亡，两国结怨。后来，阖闾之子夫差为替父报仇，向越王发动进攻，越王大败，率领残兵败将逃入会嵇山。范蠡就在这个时候投奔越国，向越王进谏，被越王采纳，拜为上大夫。随后，他陪同越王勾践夫妇到吴国做奴隶，这就是历史上说的“卧薪尝胆”的故事。回国后，他帮助越王制定治国强兵方略，实施美人计，把西施送给吴王，终于帮助越王成就霸业。然而，就在举国欢庆的时候，范蠡急流勇退，与西施隐姓埋名、泛舟五湖。后来，他来到齐国，改姓更名，带领儿子和门徒在海边居住，垦荒耕作，经商做生意，没有几年，就积累了数千万家产。他仗义疏财，乐善好施，声名远播，很快齐王的赏识，齐王请他进宫，拜为相国，主持政务，可他感叹说：对于一个白手起家的布衣来讲，已经到头了，贪图功名，恐怕不是吉祥的征兆。只作了三年官，又归隐。”

    “你对历史蛮有研究的，不过我就搞不懂你们学文学的，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其实从政不是我的理想，原本我也想当一名作家，像你一样云游四海，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记录下来，可生活不容许我这么做，我的求学经历极其坎坷，我曾经得到很多人的帮助，我要去帮助那些像我一样想读书而读不起的人，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放弃了当作家的念头。”

    “我发现你的眼神总是那么忧郁，一想就知道你的生活过得并不开心，能告诉我吗？”

    此时，天色已黑下来，孤鸿起身告别，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做家教了，改天告诉你！”

    含梦挥手告别，目送他离去。

    家教回来后，孤鸿觉得时间尚早，就去大教室看了一会儿书。回到宿舍，已是作息时间，可唐小虎他们还在打牌喝酒。近来，孤鸿的作息时间屡屡遭到唐小虎的干扰，像这样的情形不只一次了。

    孤鸿和小虎的关系一开始就很僵。小虎仗势家里有权有势，打心眼就瞧不起孤鸿那样的草根子弟；孤鸿也看不惯他为富不仁、心高气傲、盛气凌人的富家子弟，两人一直很少交往。

    见孤鸿回来，没人搭理他，孤鸿知道小虎故意气他，他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以为他们很快就作罢，就宽衣入睡。可是过了好久，他们并没有罢休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吵，简直叫人无法入睡。

    孤鸿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好言相劝：“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呀，要喝酒为什么不到外面喝，偏要在宿舍里喝？”

    “不服呀？不服你可以买酒来喝呀，又没人拦着你！”小虎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小心咽着，今后没得喝！”孤鸿好言相劝，没想到小虎却如此无理。

    “臭钱总比没一个子强，要不你哪天也买酒来，请弟兄们喝，我叫大哥，大伙说好不好？”

    大伙仰天大笑，说：好呀，好呀！

    此时，孤鸿心中有一种落没的感觉，人穷有时志不得不短——人啊，你有钱，人人喊你爹娘，你没钱，个个当你乌龟王八蛋，真是应验了唐小虎奉为经曲的一段论述：金钱是财富的象征，地位的表现，“金钱就是万能”，世上唯有钱最可爱，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说“金钱不是万能”的是那些不会找钱找不到钱的龟孙儿自欺欺人、无奈的一种心态，退一步说就算金钱不是万能，至少是千能，百能……

    孤鸿心里暗暗想：唐小虎啊唐小虎，你这个钱的龟孙儿，你不该叫唐小虎，你该叫钱孙儿！你爱钱是呗，等到有一天我有了钱，我第一个砸死你！！！

    这么一想，心也放宽了，很快就入睡。他就是那样的人，从来不跟不三不四的人计较，从不把不快乐的事放在心上，跟自己过不去。

    第二天他又早起，投入新的学习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