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己巳
冬天来了，寒风冷飕飕地吹。孤鸿和诗雨穿过飘满落叶的校道，走出校园，搭乘公共汽车来到南方国际大酒店。
南方大酒店一个叫昭君的包厢里，正摆一桌酒菜。他们到那里时，陆母已在那里等候。
陆母这次来省城开会，是想和小虎吃一顿饭。可没曾想小虎没来，来的却是另一个人，就问诗雨：“小虎呢，小虎怎么没来？”
诗雨说：“别提他了，我跟他分了。”
听诗雨这么一说，陆母很是惊讶，说：“你们一直不是很好的吗，怎么说分就分了呢？”
诗雨又说：“我跟他不合适，我们分了。”
陆母依然不依不饶，说：“怎么就不合适呢？我倒是觉得你们班配得很！”
“你觉得合适，可我觉得不合适。”见母亲生气，诗雨故意转换了话题，说：“这是我的朋友，他叫黄孤鸿！”
陆母上下打量着孤鸿，久久才说：“又交新的朋友了，怎么都不跟妈说一声。”
诗雨不高兴地说：“妈，我跟谁，不跟谁，还得经得你的同意呀？是你在交朋友，还是我在交朋友呀？我觉得你对我的事情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好，好，好，不说了，回头再跟你说。我肚子饿了，我们可要吃饭了！”说着，就拉母亲入席，可母亲依然生气，僵着不动。
见母亲不动，诗雨又说：“是不是不给我们吃，不给我们吃，我们可要走了。”
说了话，就拉孤鸿假意要走。
看见他们要走，陆母才肯入席。
吃完饭后，孤鸿先回学校，诗雨留下来陪母亲。
在酒店的房间里，诗雨小孩似的靠在母亲宽厚的肩膀上，柔情的撒娇：“妈，您别生气了，我看孤鸿人不错，成熟稳重，才貌双全，将来必成大器，请您相信女儿，女儿的眼光准没错！”
陆母的脸依然拉得长长的，好久才说：“妈还是觉得小虎好，小虎懂事，体贴你，而且唐家有权有势，将来你嫁到了唐家，你的下半辈子就有了着落！你要知道咱家穷，妈把你带大不容易，妈身体又不好，万一哪天妈走了，谁来照顾你。”
“妈，我不爱他，我跟他不合适！我还是觉得孤鸿好，我相信孤鸿。他才华横溢，会写诗、散文、小说，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我跟你说，这年头诗和散文有屁用啊？能当饭吃呀？当年你爸就是拿诗和散文来哄骗我，结果呢，你爸除了会写诗，写散文，还会做什么？害得我们这么辛苦，当年我还不如跟小虎他爸！”
“妈，你怎能这么说爸呢，当年选择爸是你自己的选择，又没人逼你，如今后悔了不成？”
“我也没说后悔，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年头情感在经济高度发达的社会里，它没值几个钱。我知道情感对你们年轻人来说很重要，可当你有一天走出了社会，你就会慢慢发觉情感在强大的物质面前，它是脆弱的，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人活在世上不如现实一点，找个有才气的不如找个有本事的强。像你现在的情形，多少人想求都求之不得，妈的话你不会不明白吧？”
“妈，您说的这些我懂，可我真不喜欢小虎那样的人，他蛮横，霸道，不讲理！”
“你怎么只看到他的缺点，而看不到他的优点呢？我就觉得小虎他人聪明，机灵，有胆有识，像他那样的人在社会上肯定比你那个叫什么鸿的混得好！你的那个朋友，人好是好，可我总觉得他书生气太重，而且没什么背景，将来肯定混不出什么名堂来？所以我还是觉得小虎好。”
“妈，您别小看他！”
“社会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人在红尘，看似容易，其实不易。一个人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你的背后没有人为你撑腰，你想混出名堂来难。妈作为长者，妈还是提醒你不能意气用事啊！妈苦口婆心地跟你说，都是为你好。”
“妈，您还是说服不了我，从小到大我都听您的，这事您得听我的。”
陆母摇头叹气，说：“女儿长大了，女儿翅膀硬了，不听妈了！”
正当此时，唐小虎和唐起程父子俩正在一家酒吧喝闷酒。唐起程也来省城开会，原本是想让小虎叫诗雨一起过来吃饭，可小虎已经叫不上诗雨了。于是，父子俩只好自己吃。
小虎说：“爸，我真的很喜欢她，可她就不喜欢我！”
唐起程安慰说：“爸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不用灰心，只要你不灰心，也许再过几个月或者一、两年，她可能又回到你的身边。爱情哪有顺顺利利的呢？”
小虎连连摇头：“爸，不可能了，我跟她彻底闹翻了！”
“我觉得诗雨还是在意你的，可能是有些事情你处理得不妥当！才致使她离开你。”
小虎又摇头：“爸，别说了，事情都已过去了，你不用安慰我了！”
唐起程又说：“话不能这么说，当年你妈不是准备跟别人结婚了，后来不是又跑回来跟爸呀！”
“爸，不可能了，她跟我绝交了！”
于是，小虎就把自己叫人打孤鸿的经过告诉了父亲。
“这就是你的不对，这正好说明你的气度小。小虎啊，做人要有气度，女孩子最看不起没有气度的人了，说来我倒觉得那个黄孤鸿比你有气度。”唐起程又是安慰又是鼓励，丝毫没有责怪小虎的意思。
“我本来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谁知弄巧成拙？”
“原来她可能是想考验考验你，你这么做真让她对你死心了！”
“现在你跟那位同学关系怎样了？”
“我跟他合好了，说来，我还是挺感激他的，如果当初他真的把我给告发了，我肯定又被送回家，又要让您操心了！”
冬至的傍晚，天空飘着濛濛细雨。孤鸿敲开了曾老师的家门。曾老师见他到来，急忙招呼他进屋。
老师忙着烧菜做饭，没一会儿，饭菜全都做好了。餐桌上，摆着好多菜，有鸡、鸭、鱼、红烧肉，很是丰盛，把老师的小餐桌摆得满满的，看得孤鸿嘴馋，孤鸿长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菜，即便是过年过节，爷爷也没有烧过这么多的菜。
老师一边舀汤圆一边招呼孤鸿入席。接过热气腾腾的汤圆，孤鸿心头暖烘烘的，泪水不禁湿润了双眼。也就是他五岁那年的冬至，孤鸿闹着爷爷要吃汤圆，可庄稼欠收，爷爷翻箱倒柜才翻出不到半斤糯米，给他煮了一碗汤圆……
老师见他愣神，就说：“怎么不吃？想什么呢？”
孤鸿才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说：“没有……”
老师又说：“吃吧，不吃就要凉了！”
孤鸿把汤圆送入嘴巴，边吃边说：“好吃，好吃！”
吃着滚烫的汤圆，孤鸿心里好温暖，不无感激地说：“老师，你真好，我在世上除了爷爷之外没有什么亲人，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像你那样的姐姐，我叫你姐，行吗？”
老师莞尔一笑：“想叫就叫吧，我本来就把你当弟弟，难道不是吗？”
“那我叫了！”
老师说：“嗯”。
得到老师的许可，孤鸿大声地叫了起来：“姐！”
声音雄浑沉厚。
老师会意地笑了：“既然把我当姐，今后有什么事尽管跟姐说！姐尽力帮助你就是了！”
“谢谢姐，姐真好！”
喝了汤圆，曾老师又把大块大块的肉夹到孤鸿的碗里，孤鸿吃得畅快惬意。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老师觉得好笑又怜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