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个人罢?”庄溪问。
我暗惊难道庄溪也看到了崇央走进园子?
“四银,你认为我会是那么小肚鸡肠之人么?绿弦好歹也算是崇央的妻子,你以为我看到他们在一起会吃醋么?”庄溪走近我,淡淡的冷笑着问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摇头,有些窘迫。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庄溪的表情不依不饶。
“我只是觉得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我实话实说的回答。
“四银,崇央已经很久不在我房里过夜了,如果是在宫中,我也算是被打入了冷宫。我一直在想,我到底什么地方做得不够才令崇央如此的疏远我,可是我找不到理由。”庄溪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庄溪,别难过。”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我越来越不善长于去安慰别人了。
“四银,我的人生变成这样,你认为我不应该难过么?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连难过也不能么?”
庄溪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我自认没有七念让崇央着迷,没有绿弦让崇央事事都逢凶化吉,也没有你让崇央始终牵挂在心,但我对崇央的心天地可鉴。你们能为崇央做的,我庄溪一样能做到,哪怕是去死。”庄溪字字如绣花针一般尖利的直刺着我的耳膜。
虽然这不是宫中,但也和宫中别无二样,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不会平静。更何况崇央居里有一群女人,而这一群女人都还深爱着一个男人。
“也罢,园中既然已经有人成双宿对,我突然闯入岂不是扰人兴致,夜深风寒,漫漫长夜独醒难熬,四银,不如咱们热烛暖茶对弈几局?”庄溪缓缓转身看着我心平气和。
“只怕四银棋艺不精,让你笑话。”庄溪突然的转变让轻松了许多。
“姐妹之间又何必说这些官面之词,身本已凉,你还想让我心也跟着凉么?”庄溪拖曳长裙径直往回走。
以前和珑城对弈我总是输得惨不忍睹,她曾告诫我不要与宫中其它人下棋,这样就暴露了我的本性,会被人欺负。现在想来她的话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她的意思是说我不够聪明,缺少心机和预谋,而在宫中这样的人总会成为别人的替死冤魂。聪明的人暗算别人,不够聪明的人被人暗算,这似乎在宫中已经成为一种潜在的规则。
“天气虽寒,冷暖自知,无所求也就无所失,你为何偏要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呢?”庄溪孤单的背影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凉。
“要是人人都能像四银你这样豁达,这世间也便少了许多纷争,可人人不是四银,四银也代表不了人人。所以这纷争就永不止息。”庄溪话语间无意提高的语气揭露着世间的无奈。
“你对那件事是怎么看的?”我走上前去与庄溪并肩而行,我想她应该知道我所说的是死去那四个丫头的事情。
“不知四银所指何事?”庄溪不解的回过头来问我。
“你们在林子里发现四个丫头尸体的事情。”我不知道庄溪是装作不解还是真的不知道我所指何事,但我还是说了出来。
“生死有命,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会神机秒算,怎会知道她们因何而毙命呢?”庄溪轻描淡写的回答。
庄溪对这件事的漠然让我无话可说。
“你知道吗?刚来到这崇央居时我总会做一个梦,梦到自己在那片林子里跑啊跑啊,却怎么都跑不出来,每次梦的结果就是我看到了林子里有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赤着脚站在我面前对着我笑,就像一个疯子。”庄溪慢条思理的诉说着她做的恶梦,而之前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这件事情。
“那只是一个梦。”
从庄溪的表情看得出来,她并不需要人安慰,而且她也明白那只是一个梦。
“我当然知道那只是一个梦,所以我从来都不怕,后来我再做这个梦时,我也会对着那个女人笑,直到她看着我的笑容落荒而逃为止。”庄溪仰起一脸漠然的坚硬表情。
庄溪有一个强大的内心,从她的表情我已经看出来。
“庄溪,你梦里的那个女人是在让你变得勇敢起来,不是么?”我笑了笑,庄溪的梦虽然奇怪了一些,但也不得不说明这个问题。
“勇敢?在我决定要跟宫里的公公走进皇宫时就已经懂这个词的含义了,还需要别人在我的梦里来提醒我么?”庄溪突然回过头来盯着我,不屑的表情足以让人退让三分。
也许有时我们都低估了别人,只是像我这样一个人又何尝不是一直在低估别人呢?
那晚与庄溪对弈我依旧输得一蹋涂地。
“四银,如若换了是别人像你这般头脑在宫中是不会活这么久的。”庄溪如是对我说。
凌晨薄雾微微润湿窗棂,庄溪懒懒的伸着手臂直打哈欠。
“四银,你回去休息罢,我也困了。”
从那以后,有很多个夜晚,我都被庄溪叫去陪她下棋,然后她就会第二天睡一整天的觉,不充许任何人上门打扰。
又到了有丫头离开的日子,小忆和寒阳还有另外两个丫头离开了崇央居。那天早上我和崇央还有绿弦都站在崇央居的观景台上看着远去的四个背影默不作声。要离开的始终都要离开,我们只希望她们能平安的回到家乡。
看着她们走进那片树林,然后不见了踪影。
“都在么?为什么不见庄溪?”七念拾级而上,一双美目扫视了我们一眼。
“这段时间她晚上同四银下棋,白天卧床休息,大概还在睡梦中罢。”绿弦回答。
“她可真是好兴致,夜夜跟一个丫头下棋还乐不思蜀。”七念走近我们,同我们站成一排眺望着天边。
“四银同庄溪下棋也有些时间了罢?棋艺可否增长?”崇央问道。
“四银生性愚昧,不见长进。”我看了七念一眼,回答崇央也多了几会恭谨。
“记得小时候珑城总喜欢与你下棋,因为她每次都会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崇央没在意我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