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今晚。’她喃喃自语着，右手在胸前紧握，胸膛起伏得更加厉害了。‘那么，晚上见吧。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说完后，我就走开了。走到远处后，我再次回望她的身影，她的外套和长发在风中摆动着，真是柔弱得很。可那柔弱的身姿，让我联想到她清澈温柔的眼神，我觉得那身姿格外迷人。”

    亨利透过亚德里恩那充满美好回忆的双眼，似乎看到了那一幕亚德里恩远望贝琪的场景。但他觉得有些饿了，因为自己的肚子在发出一种信号，那种信号是不容忽视的。对于亨利来说，吃饭算得上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绝对要引起高度的重视。于是他说道，“亚德里恩，现在都已经一点多了，我们吃饭吧。边吃边聊。”

    “不不，我想先给你说说那个晚上、那出歌剧的事情。”亚德里恩对亨利的要求很是反感。

    “但是，你看，我最亲爱的朋友提出了严重的抗议。你要知道，心理咨询时间一般为一个小时。而按你的情况，我们要用多少个小时？所以，我们要在这当中适度休息一下，调整一下。况且，我这个人是最看重朋友的。对于肚子这个得罪不起的朋友，我就更要重视了。”亨利孩子气地请求着。

    亚德里恩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不怕得罪我的肚子。你吃吧，我在你吃饭的时候继续说。我可一点儿也不饿。”

    亨利起身，慢慢踱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面包、火腿和奶茶。他目前就想吃这些，丰盛的还是留到晚上吧。希望那时，亚德里恩已经有了食欲，那样他们两个还能喝上一口红酒。

    亚德里恩也跟到厨房，不等亨利坐下来就继续说，“那个晚上，我也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大型的高品质的歌剧，我在巴黎、伦敦都看过太多次了。但是，我总觉得，那个女人，那个容易紧张不安、没有自信的贝琪，她演的歌剧一定会很不一样。我觉得她的声音确实很好听，英语口语也很标准。但是，她会不会在台上出错呢？我的疲惫因为遇上了那样一个女人而消失了，我突然发现我仍旧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在我多年的商场打拼过程中一度被我认为不复存在的好奇心理再次浮现，这种感受，你明白吗？亨利，那让我精神焕发，惊喜不已！”

    亨利坐在餐桌边，嘴里塞着一块面包，含含糊糊地说着，“明白明白。这就和我渴望填饱我的肚子一样。当我饿着肚子打开冰箱门，发现一直以为被我早就扔掉的一只烤鸭还冷冻在冰箱里，我想我的那种惊喜感受和你的那种差不多。”

    “哦，亨利。”亚德里恩在亨利对面坐下来，“这种比较可不太合适。”

    亨利给亚德里恩也倒了一杯奶茶，“我只是不希望吃午饭的时候气氛太凝重。继续吧，亲爱的亚德里恩。”

    “但是，当我走进那个剧院后，我就后悔了。那个剧院比我想象的小太多了。或许是我把那个剧院和那出歌剧想得太美好了。因为贝琪，我把那些都想得太美好了。我想那是因为我还留恋着她那种难以寻觅的眼神。那个剧院的布局老旧，虽然还算干净，但叫人看起来觉得悲凉。售票员是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头，他的卖票速度很慢，把票交给我的整个过程让我觉得似乎过了整整一个世纪。坐在观众席上，我可以看到身边只有零星的几个观众。一直到开演前五分钟，上座率也只是一半左右。灯光暗淡下来以后，整个剧场很暗很暗，只有舞台上有一丝光亮。观众们在黑暗中等待了有一会儿，帷幕才缓缓拉开。帷幕被拉开前，我甚至都产生过离开这个又小又暗的剧场的想法。但是帷幕一拉开，我就被舞台上的场面吸引住了。那是一场假面舞会，照应着剧名《假面舞会》，所有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演员脸上都戴着面具，华丽夸张的面具，我记得他们之中，有人戴着小丑面具，有人戴着动物面具，还有人戴着死神面具。华丽唯美的场景一下子让我对这出歌剧改观。

    “所有演员在乐声中跳舞。众人吟唱着主题曲《假面舞会》，其中有一句反复出现‘假面舞会，盛大而华丽，人人都戴着面具，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伪装’。正当我被这华美的乐章吸引住的时候，演员们开始往两边退去，整齐地站在两边。一个身影从舞台上的道具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没错，一看她的衣服和长发我就立马认出了她，她是贝琪！当她走到第三阶台阶的时候，她居然摔倒了。观众席中发出唏嘘声，台上的演员的表情也在发生着改变。贝琪狼狈地站起来，她扶着楼梯的扶手，神情紧张。她紧紧抓住扶手，微张开嘴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我当时心里也很紧张，她在台上该感到多么尴尬无助，况且她本身就是一个缺少自信、容易紧张的人。

    亚德里恩喝了一口奶茶，“我紧张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凝视着她。观众们发出阵阵窃窃私语，贝琪却迟迟不开口。我当时想，她到底是怎么了？她准备要这个场面如何收场？我替她着急，紧紧盯着她。而她，抬起头来用那种令我陶醉的眼神向我看来，她的眼神中尽是悲伤无助。我微微向她点头，她缓缓走下楼梯，开口吟唱道，‘在这华丽的乐章中，我的悲伤与无助更显凄凉。谁能用心倾听，我的孤寂和忧伤。’那华美的唱腔令我倍感吃惊，她的声音丝毫没有颤抖，令整个小剧院回荡于她的美声中。她在舞台上慢慢走着，提起长裙的裙摆，继续唱道，‘假面舞会，盛大而隆重，面具下的他和她，都不愿与我共舞。只因造物主赐予我一颗畏惧而不安的心。为何我总是如此紧张害怕，好像与这世界格格不入，难道这舞会上的每个角落里真隐藏着嘲笑与阴谋？’贝琪在舞台上的演员中穿行着，但是大家都躲着她，不愿站在她身边，贝琪满脸悲伤地唱着，‘有谁能想象，无声的房间里回荡着我一人的痛苦和无奈。勤劳和善良被漠视，灵魂的高贵与否也由何决定？家世背景或是聪明天赋？’

    “她的歌声配合她的悲伤神情，让我突然觉得她是个异常美丽的女子，柔弱得让人怜惜爱慕。她在台上演绎的角色好像也在诉说她自己的无奈，我慢慢坐下，尽情聆听这凄美无比的乐章。舞台上的演员渐渐退去，只留下贝琪一人。华丽的灯光也改换成灰暗的光线，贝琪跪倒在白色的光束中，‘人们的嘲笑、捉弄和轻视，只会让平凡怯懦的我更加敏感脆弱。’眼含泪珠的贝琪抬起她的脸，圣洁苍白的面孔让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真的拥有一种柔弱、灵动的美，这在舞台的灯光效应下十分明显。她的长发披在肩旁，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用手轻抚她的秀发，或许，我还想亲吻她的额头。亨利，这不代表什么，只是代表我对她的同情和怜爱，我只想借此表达自己对这种难得一见的柔弱的安慰。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这种同情。

    “她那时看着我，我确信她并不是在看着我这个方向，而是在看着我。她的眼里充满希望，再次唱起来，‘我要向上帝呼唤，请赐予我一种坚定无比的力量，被常人称为爱的神力，带我走出无边的困扰和磨难。天神曾向我昭示，一个能拯救我的人会出现，他来自异域他乡却与我的心灵如此靠近。’贝琪右手撑地，慢慢起身，浅浅微笑着望向远方，那笑容简直美极了，她的音色达到了几乎完美的程度，‘他将带我离开这令我紧张厌恶的舞会，唯有他才可以，将幸福和勇气注入我的生命之中，与我共谱新的美乐！’那句歌词生动万分，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封闭已久的心门。”

    亨利继续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他吃得很快，觉得应该喝口奶茶缓和一下。他端起茶杯的时候，注意到亚德里恩目光中的柔情，他好像在看着什么，那种眼神正是他当时望着台上的贝琪的眼神。

    亚德里恩陷在某种情感中难以自拔，亨利实在等不及了，于是重重放下茶杯。那声响刚好令亚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