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待在中国随便做什么工作都比这里有前途。而且我们还没有语言，就是一个文盲啊，能做什么？你看工厂里都是一些年纪大的人，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压根就没有，我的未来就是跟他们在一起，我实在是受不了。”

    “后悔有什么用啊，有没有那种药！唉……我们啊，走一步，算一步吧，别人出国之后，都能够很好地活下去，你为什么不能呢？”

    其实，晓梅说得一点都没错，没有语言能够去做什么？

    寸步难行。

    可是工厂里也没有这个“环境”让她们去学习。她们处于完全与世隔绝的环境，工厂里的人普通话说得出来，就算是有文化的，大部分还是说方言的。

    上次她还跟李晓梅开玩笑说，如果她们在工厂待久了，说不定连普通话都要退化了，现在想想，兴许这话也能成真。

    不是没有想过自学，她们上次也在中国货行里买了一些自学的书，像是《人在意大利》《速学意大利语》等等，可是翻开那书，连读音都困难，更何况是背单词？

    说到上次去中国货行买东西，绍方韵的脑子里就自然地浮现出吕然那痞痞的样子，她们跑到那里去买东西，吕然居然刚好也在店里，一见到她就开始调戏，“小土包，你怎么来了？要来买什么东西吗？”

    直到她像是躲瘟神一般地逃走之后，他才停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回来的时候，晓梅还跟她开玩笑，让她直接从了算了，省得做工做得这么辛苦。

    “没办法了，也许我们的命就有这么一劫，看开点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绍方韵苦涩地笑了笑，安慰着李晓梅，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她又何尝不想寻找新出路？可是人生地不熟的，谁能够帮她？哭也哭过了，脑袋也想到疼了，还能怎么办？

    李晓梅失神地走到了绍方韵的面前，脸上的眼泪一滴滴地滑下，她靠在绍方韵的床沿，“我真的不想要这样……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我不要不要不要……”她的手一个劲地抓着床角，似乎体内有一股巨大的愤恨无处发泄，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是一种抓狂到不行的心情。

    绍方韵淡淡地说了一句，“赶紧把眼泪擦擦吧，等下被她们看到，免不了又是一堆闲话。”

    绍方韵拿了一盒纸巾给她，默默地看着李晓梅哭泣的样子，竟然找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这个画面太熟悉了，有好几个夜晚，她蹲在工厂的后院里一个劲地哭，嘴里喊着“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不要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