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炎山阴雨连绵，我坐在工地的临时办公室里，对着几张写满名字的纸发愁，这是这个城中村住户的名单，一共240多户，涉及搬迁人口900多人。在这几张纸上用红笔标着七个人的名字，通过两天的调查，我基本上确定了这七个人就是这个居民区的领头人，就是他们暗中组织村民反对搬迁的，要想让村民搬走，不摆平这几个人是不行的。

    助理小刘对我说原来张总在这负责的时候，政府和这几个人谈过话张总也请他们吃过饭，但工作就是没有做通，现在态度是越来越坚决了，正在策划着去济南省城上访。

    看来通过正常的渠道，短期内让村民搬走是不可能的了。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建委主任刘志波打来的，他先是问了一下工程的进展情况，然后话锋一转说他有个亲戚做钢材供应的生意，让我照顾一下。

    这个刘志波是炎山苑工程协调指挥部的副总指挥，为了落实县委书记安排的工作，炎山县政府专门成立了炎山苑工程协调指挥部，由一个副县长亲自担任总指挥，设立了各个保障小组，各个部门的一把手或是二把手担任各小组组长或成员，阵容可谓豪华庞大。

    正所谓鸡多不下蛋，人多瞎胡乱，一帮人协调了半天，老百姓还是住在那里没有挪窝。

    副县长总指挥在工程协调会上大为光火，因为他已感觉出新任县委书记的不满意来，这是新领导来炎山安排的第一项大工作，而且引进的房地产开发商是新领导的老上司一个省委专员介绍来的。

    “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看看你们到时候怎么交差？”回应的却是一片牢骚声：现在老百姓的工作太难做了，即要完成上面安排的任务，又要防止村民群体事件的发生。

    政府部门之间互相扯皮、拖拉是中国特有的社会现象，在炎山这个老城更加厉害。

    我是到任以后才认识的刘志波，说完事情以后，我说刘主任现在正在下雨呢，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我们找地方去喝酒吧，他那边哈哈笑着答应了，政府的官员一到阴天下雨就一个心思想着找地方红火了。

    我问他能不能约上公安局的张局长和派出所的所长李建，他说打电话问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安排，过了一会回电话说都约好了，10点整在帝王宫集合。

    我对小刘说，去财务那拿四万元钱，准备三个信封，一会带上跟我到帝王宫去。

    帝王宫是炎山最高档的酒店，里面餐饮娱乐一应俱全，KTV和洗浴中心里面的小姐也是全炎山城最漂亮的。

    和小刘到帝王宫开了个包间，然后把每个信封里装了一万元钱，剩下的一万元留做今天的花费。

    至所以让小刘跟着，是因为公司有规定，对外支出的费用要有经手人和证明人。

    十点多的时候，刘主任先来到了房间，老刘笑着说王经理今天挺清闲啊，工程这么紧张还有功夫喝酒，我说愁啊，这不找你帮忙来了吗！他说我能帮什么啊？只要能帮上的尽管说，我看了看小刘，小刘把公文包放下知趣的出去了。我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说马上要过五一放假了，一点小意思，就做为出去旅游的路费吧，他笑着说，有什么事啊还这么客气？我对他说借你的面子约公安系统上的人出来，就是想找他们照顾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这两个人关系和我铁的很。”他笑着对我说，看上去很有把握。

    我低声对他说出了我的想法，他一阵紧张，然后又放松了，连连点头，低声对我说：“主意不错，这事我一会对张局和李键说，就是告诉你下边的人做事有点分寸，别太过分了！”我说这个你放心，又拿出两个信封：“等会你给他们吧。”

    过了一会张局长和李建也到了，等老刘把我们介绍开以后，我借故出去了一下，十几分钟后回来，老刘哈哈笑着对我说：兄弟，哥办事你放心。我说以后的事还得拜托三位帮忙，两个公安也接着说：都是自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别这么客气。

    挑选了四个漂亮的小姐，八个人开始打扑克。

    老刘他们在这地方是常客，过了一会儿漂亮的老板娘也跑到房间和我们打招呼：“刘哥，张哥、李哥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啊？还带这么尊贵的客人来。”老刘说：“今天是人家王经理请客，我们是客人，我们打招呼就是喧宾夺主了，哈哈，客随主便啊。”

    老板娘目光转向我：“王哥，以后请你多多捧场啊。”

    老刘：“有漂亮的姑娘给你王哥留着就行了，他就好这一口。”操！这个老家伙好像和我很熟悉似的。

    老板娘格格笑着：“这个没有问题，我这边好姑娘多的是，王哥是个文化人，我找两个漂亮的女大学生陪陪你。”

    ……

    下午四点多走出了酒店的大门，老刘他们说晚上还有场合，三个人打的到别处去了，我问小刘一共花费了多少钱，他有点心疼：快七千了，我对他说把发票收好等以后再报销吧，舍不得老婆套不住色狼，钱该花就得花！

    正想和小刘开车回去，陈老四打电话过来：“王哥，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我对他说：“我在帝王宫门口呢，不是说晚上6点见吗？”

    他说：“萧三哥在我这里呢，你也早点来吧？我找人接你去。”

    我说：“不用了，我这边有车，一会见吧。”

    我对小刘说，你把我送到河滨路的陈老四狗肉馆，我去那找两个人，他吓了一跳，“王哥，你认识陈老四啊？”

    “认识，很早就认识了。”我对他笑了笑，如果他知道今天等我的还有萧老三，他就会更吃惊了。

    萧三和陈四是炎山黑道的头目，当初有六个混社会的社会青年结拜为六兄弟，在炎山打出了一片天下，后来入狱的入狱送命的送命，老大老二老五老六都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就只剩下老三老四在炎山称霸了。

    兄弟两个各有各的地盘，以炎山城正中为界，萧三在城东，陈四在城西，各收各的保护费，井水不犯河水。

    和陈四认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原来和王苗在驾校学车的时候，和王苗开着借来的车去城外的环城路上练车，跑在路上就抛锚了，那时刚开始学车，手忙脚乱了半天，就是打不着火。我对王苗说还是让你的朋友来把车开走吧，她下了车在路边给人打电话，结果把陈四一帮人给招引来了。

    王苗是个漂亮性感得扎眼的女孩子，往路边一站，过往的车辆都会减速看上几眼，陈四一帮人那天收帐回来正好开车路过这里，嘎的一声就把车停在王苗身边了，车门玻璃放下，一个大脑袋就从车窗里伸了出来：“美女，需要帮忙不？”王苗一看不好，就往一边躲，车门打开，下来四个身上雕龙画虎的彪形大汉就把她围住了。

    “小妹妹，需要哥帮忙不？”大脑袋坏笑着捏了捏王苗的脸蛋，“真他妈的嫩，一捏都快出水了。”

    “我们帮你修车，你陪我们四哥喝酒吧。”其他三个人起哄，听口音居然是一帮老家那边的人。

    我在车里一看不好，急忙下车把王苗拉在身后。

    “日他拐山，还有个活的啊，上一边去，别耽误老子的好事。”大脑袋恶狠狠的冲我说。

    “日你拐山，嗷什么嗷，熊孩的，跑到外地看能的你，冲老乡发什么邪！”我操着老家的方言和他对骂，吓的王苗在后面直拉我。

    “吔？真她娘的山东地邪啊，碰上老乡了。”大脑袋嘿嘿笑了起来，“哥们，你家是哪的啊？”

    “沙堤镇大柳树村，你呢？”

    “王楼乡宋家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