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地上，麦苗笼罩着淡蓝色的雾气，蚕豆花儿似星星的眼睛。田埂上的草也都沾着露珠，吴世兰的凉鞋都湿了，走起来感觉到滑腻滑腻的。吴剑明说，我们在地上坐一会吧？我这带着纸，垫一下就中了。吴世兰就依着吴剑民坐下。田野里很静，静到听见麦苗拔节的声音，还有彼此的喘息声。这样的静让这两个年轻的孩子感觉到一种危险，又隐隐地有一种好奇。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着彼此。吴世兰用手掐了一根麦穗，在手里拨弄着。吴剑明说，我不念书了。我大要我回去种田。你呢？
听到这个消息，吴世兰心里特别难受。她半天没有吭声。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一会，吴剑明又说，你好好念书，你是念书的料。争取考上大学。嗯。吴世兰轻轻地说。然后都不说话了。这时候，吴剑明突然抓住了吴世兰的手说，我……我喜欢……喜欢你！吴世兰的心颤了一下，她的脸开始发烫。她知道自己也是非常喜欢吴剑明，可是他们都知道彼此的不能够恋爱的。因为他们是同一个姓氏，按照辈分，她理该叫他叔叔，尽管超出五幅，可村里的人还是不会接受这样的现实，他们没有力量和世俗抗争。吴世兰抬头看着月光下吴剑明英俊的面孔，还有那双忧郁专注的大眼睛，她忍不住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都颤抖得非常厉害。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也是第一次和异性的肌肤之亲，控制不住地害怕。当吴剑明的手触碰到吴世兰的胸时，他有了窒息般的感觉，他没有想到吴世兰的胸如此丰满和富有弹性。他很疑惑，说你平时不这样……吴世兰说，白天她都用一块布把自己的胸给束紧，所以根本看不出来。吴剑明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她不束缚时的样子。她让他知道了女孩子的秘密。同时，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裆部，说你也摸摸。吴世兰突然就碰到一个硬邦邦的像棍子一样的东西硌她的手，同时那又好像是一条咬手的蛇一样，让她的手瞬间又缩回了。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站起来，慌乱地就跑开了，一口气跑回了家里。在黑暗的屋子里，她的心好久好久都无法平静。
剩下吴剑明一个人呆在麦苗地里，他独自坐了很久。他回味着和吴世兰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想自己已经深深喜欢上了她。这算是他的初恋吧？可是他们将走着不同的人生之路，他们也不会有结局。他这样想的时候，就感觉很悲伤，止不住小声啜泣起来。一个无助的男孩用眼泪祭奠了自己朦胧的初恋。
雾气越来越浓。月光躲进了云层。风，凉凉地吹过。
第一年中考，吴世兰没有考取。一是数学功底太差，二是自己也不是很专心读书。少女的感情很敏感很脆弱，处理不当，总是带来负面效果。对于男女之事，她不懂得多少。母亲宋小秧认为，老师会交给孩子们一切知识，甚至包括男女之事。实际上心理和情感的困惑常常让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无所适从。吴劲松也没有责怪女儿，而是希望她再补习一年。吴世兰也就开始了复读。这时候，吴剑明已经在家劳动。但每天，吴世兰经过他家门口时，都会和他打招呼。一天见不到，心里就很失落。她把自己的心情写成书信，交给了吴剑明。有天中午，吴剑明捧着吴世兰的那封信看，他的叔叔吴启强悄悄站在他后面，问，这是谁写的？字写得很漂亮。吴剑明不敢说话。吴启强顺手就拿过来，看了起来：
剑明：
我本来也不想复读了，可父亲说读书是我唯一出路。每天我的心里想得最多的还是你。我知道我们没有结局，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
现在我认识一个女同学，她很漂亮，不如我介绍你们认识吧？这样的话，我也就省得胡思乱想。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的！
看完这封类似情书的书信，吴启强再次问谁写的。吴剑明只好坦白。吴启强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不多久，吴剑明就离开了家乡，连和吴世兰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吴世兰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家的一个 亲戚带他去城里干活了。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当小工。
吴世兰依然寂寞地行走在那条去乡中的路上。路边的梧桐花开得茂盛，那些大朵大朵的紫色花儿在烈日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一阵风吹来，有些花儿就扑扑地往下落，地面堆积着厚厚的花瓣。也是这样的一个季节，这样的一个午后，在梧桐树花盛开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让吴世兰毛骨悚然：郝静宁被杀了！那口棺材就停放在梧桐树下的小小村庄。法医正在进行尸体解剖。很多冰块堆放在死者的尸体旁，为了防腐。吴世兰不敢靠近，她只是听别人说。
杀死郝静宁的是公社的一个干部。郝静宁当年想回上海，最终没有回去，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非常疼爱孩子，也希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而姜华仁对她的感情也是非常执着和真挚的，她就留了下来。姜华仁后期被调到公社当了办公室主任，据说是郝静宁打通的关节，而这位帮助过郝静宁的干部就是杀死她的凶手。通过调查取证，干部名叫李东，他曾经对郝静宁的美色垂涎欲滴，苦于无从下手。当他听说郝静宁正在为丈夫的工作搞调动时，他就主动接近并表现出极大的帮忙热情，这让郝静宁很感激。不多久，姜仁华就被调到公社，从秘书做起，很快又升为副主任，而副书记的位置也志在必得。而李东却要求郝静宁和他必须保持长期的男女关系作为回报的条件。郝静宁不从，李东要挟她，说如果不从，我就把你丈夫再打回原形。无奈，郝静宁只好忍受屈辱。可每次和李东上床之后，她至少有十天不愿意丈夫碰她，她感觉自己太肮脏。死前的那个晚上，她对李东说，最后一次。如果他胆敢把她丈夫怎么样，那她就来个鱼死网破，把他和自己的事情抖出来，他会更惨。这倒是李东没有意料到的，就算他不把姜华仁怎么样，那么留着郝静宁也是一颗定时炸弹。他必须及时排除掉才行。可杀人犯法的道理他是懂得的，他不敢贸然行动，他在想一个最为稳妥的办法。当郝静宁准备穿衣时，他再次把她按到身下，他想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和这个女人尽欢了，而且这次他还带着一种恨意，所以动作粗鲁。郝静宁挣脱了他，并甩手给了他一个嘴巴，骂道：流氓。这激怒了李东，他说，老子是流氓，你不就是阿飞？装什么清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郝静宁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猛然掐住了李东的脖子，死死不松开。李东也转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掐她的女人手突然就松开了，无力垂下。他也松开手，可女人的眼睛睁大着，不再闭上。摸摸气息，已经没有呼吸。李东慌了，他又不敢声张，直接用床单把郝静宁包裹上。他趁着黑夜把她沉入一个水库。他希望最好很快被鱼给吃了。可是第二天就被发现。
李东被判刑二十年。并没有杀人偿命。对此，姜华仁提出上诉，也被驳回。尘埃落定，人去楼空。吴世兰好久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郝静宁带她们排练舞蹈时的神情，她的笑容那样灿烂，她的舞姿那样曼妙，她的歌声那么甜美。多么像是一场梦！她第一次理解了残忍的含义。她在心底默默祝福吴剑明：一切都好！
五 爱情无极限
有人讲你跟吴红金好上了，是真还是假，我要你跟我讲实话。
曹云秀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和女儿吴剑喜对话。
纸包不住火，这是吴剑喜明白的道理，不过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这么快就知道这事情，这让她措手不及。她低头不语。
你哑巴了？曹云秀终于按捺不住。
我……我不晓得你问的什么意思？吴剑喜小声地说。
你不要跟我装糊涂。就是问你是不是跟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