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地看电视来掩饰着自己的不平静。

    夏母夺过遥控器，电视机“啪”地一声闪灭，她拍着桌子对夏天扬喝道：“我在跟你讲话！准备怎么办？复读不？”

    复读对于夏天扬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干的，紧张压抑的高三的生活让他喘不过气来。而且他读过很多名人传记，看到那么多成功人士的出身和起步也并不堪称完美，最后依然凭借头脑和胆识发家。所以他一直笃定地认为“竞争力=学历+能力”，假使自己的学历不够高学校不够好也可以用能力来弥补，没必要非复读到头发都白了跟范进中举似的才上个差不多的学校？还有一个原因他就是从小被母亲一个人独自拉扯，已经18岁的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成人了，就很想早日完成学业，不再被母亲养活而是养活母亲，所以他非常平静而坚定告诉母亲：“妈，我无论如何也不复读。”

    夏母早就知道儿子的心思，便也没有很是反对，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再想想吧，你那一点分，不复读怎么办？”

    “考得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无路可退。”夏天扬说着比划出三根手指，“三条路，一是多交点钱上民办的本科，二是上个普通专科，三是我啥也不上了，出去闯天下去。”

    “闯天下，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闯？”夏母满面愁容，眉头紧锁说，“不上肯定是不行的，上个民办的本科吧，出来还不如正规专科呢。我再找人问问，商量商量吧，你呀，真是气死我了。”

    其实夏母的传统观念也不完全对，这个时代和社会每天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中国商业在经历了改革开放初期的粗放式集中爆发后，慢慢地在完成着自己内部的更新和淘汰，走向更成熟、规范、细分的未来。同时随着大学教育的飞速普及，大学生已经并不是稀罕的香饽饽。在满地皆是大学生的时代，企业和公司最为看重的就是工作经验，具备工作经验意味着你可以立即为企业做出贡献，产生效益。而一个大学生初出校门，实践中的很多流程、环节和处理方式都需要有人手把手地去教去引导，而这种教导的付出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回报。因为很多时候，在企业期待着培养好的大学生去做出回报的时候，他们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了放弃和离开。所以，除非你是毕业于一流大学，有着明显高人一头的理论知识，可以弥补你工作经验的欠缺，值得企业去对你付出，一般的大学毕业生都不是非常好找工作，不管你的母校是民办的还是公办的。

    随后的几天里，夏天扬的死党们大多都已经陆陆续续地第一时间进入了复习班去再搏一次未来，生怕耽误了哪怕一天的学习，很少有人再能悠闲地和他厮混在一起。所以夏天扬则每天就是睡觉、看球、踢球，夏母一直都在外面忙乎儿子上学的事，也无暇对他过问太多。

    “幸好这个夏天还有世界杯慰藉我这悲惨的心啊。”变吃西瓜边看球赛的夏天扬知道，最终无论是哪种选择都不会是很好的选择，“不想了，想也没用，再舒服几天等待最后的终审吧。”

    路边夜市摊的桌子上铺着一次性餐布，满溢出的啤酒喷着沫子淌到餐布上，旁边放着几包廉价的香烟。这天晚上没有自习，夏天扬喊着以前的同学出来一起吃饭，只见脸喝得泛着红晕的夏天扬正捋着袖子跟大家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

    就听夏天扬大声嚷嚷道：“我说啊，你们都复读干什么？多混一年就能考好了吗？浪费青春浪费金钱！”

    “谁愿意复读啊，不都是家里逼的吗？”

    “就是明年考得再不好也肯定比今年好啊，复读肯定还是有用的。”

    “再拼一下呗，说不定时来运转呢。”

    大家众说纷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喔，看来是人各有志啊！”夏天扬感慨道。平时习惯了众人追随和附和的夏天扬此时不免涌出一丝酸楚与失落。同学们普遍乐观的心态让他很意外，好像并没有人有他那种复读生不如死的感觉。而在他的眼里，复读就好比是你去博彩然后没中，又花费一年时间去挣钱换筹码再去博，这就是他偏颇的想法。

    顿了顿，夏天扬有些酸楚地自嘲道：“好好复读吧，清华北大都在向你们招呢！我自己念我的加里敦（家里蹲）大学吧”

    有人劝夏天扬：“要不，你也复读吧，咱们还能在一块儿。”

    “我？决不。”夏天扬执拗地说。

    当一个人在煎熬的等待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度日如年的夏天扬抱着期待奇迹的心态焦急地等着某个他报考的学校能寄来一份通知书。然而因为他报的专科第一志愿的分数线比他的成绩高出一大截，而本来意义就不大的二、三志愿也没有选择他，夏天扬终于渐渐地完成了由失望到绝望到心情转型。

    时间就是等待中无度地挥霍着，一晃已经是八月末，依然没有任何通知书姗姗来迟。这天晚上，夏母给夏天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其中就有他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

    “好吃吗？儿子。”夏母亲切地问。

    “当然好吃，我妈做的饭能不好吃吗？简直天下无双级的。”夏天扬说着吐出一根小骨头。

    “就会贫嘴。”夏母开心地笑了，她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对夏天扬说，“儿子，咱们商量个事儿吧。”

    “恩。你说。”夏天扬只顾着往嘴里扒米饭，连头都没台。

    夏母缓了缓，小心翼翼地说了起来：“你看，至今仍然没有学校录取你。你也不要再托了，我和许多同事都商量过了，大家都认为民办学校的学费太贵，而且毕业生现在还不太被社会认可，倒不如想想办法把你弄到陵阳师专算了。”

    “我这分，上陵阳师专夜够不着啊。”夏天扬先用客观事实来回避目前的这个现实问题。

    “没事儿，可以。咱想办法嘛。”夏母温和地说。

    “保准？”夏天扬放下筷子，希望得到母亲不确定的回答。

    谁知夏母十分坚定地说：“保准。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你愿意。”

    找不着其他借口的夏天扬抓着这一点大肆借题发挥起来：“你都安排好了？我说你怎么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我上民办学校呢！原来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是不是？”

    这就是夏母最担心的情况，但她明白一定要说服儿子从心底接受去陵阳师专就读，所以压了压火气，接着说：“什么安排好的呢？你要考上清华北大了我能不让你去吗？我还坐飞机送你去呢。这不是考得不好没办法了吗？你又不愿意复读。”

    “怎么没办法？民办学校不行吗？”

    “民办学校学历没人承认啊孩子！你怎么就不听呢？而且你在师专上学还能守在妈妈身边，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多好啊。”

    “怎么会没人承认？成千上万的上那学校的学生毕业了都回家种地去了？你就是让我在你身边，永远都不想让我往外飞！”恼羞成怒的夏天扬极为不礼貌地顶撞着母亲。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充满了反叛，有时候大人明明指的是正路却总是本能地不假思索地去抵触。虽然不排除夏母让他在陵阳师专上学有那么一丝想把儿子留在身边的小私心，但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直到若干年后夏天扬真正在外地安家立业了才知道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多可贵。

    夏天扬倒也不是不想留在母亲身边，他从来没有想着在陵阳师专上学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关乎面子，一个是为了理想。在陵阳这个小城，陵阳师专是唯一的一所高等院校，虽说是公办院校，办校时间也比较久了，但毕竟是个三流学校，所以很多高中的老师教育学生的时候总会把陵阳师专拿出来说事儿：“某某某，你尽管不好好学习，到时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