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有婚约,竟能勇敢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白自己另有所爱,吴春花在东海湾算是第一人。这是喜是忧,或喜忧参半偿说不清楚。反正吴春花此语一出,那效应可不象平静的海面掷进石头泛起些许波浪之后又恢复原貌,而是象一枚坚硬的钢针牢牢地钉在人们的心口和烙在脑海里。人们好奇怪诡的神色还没有找到答案,李小慧当场昏倒,孙大浩撇嘴冷笑,牛莹莹哇哇大叫,不停的在胸前划十字,牟国安和孙翠芝四目相对交织迸出一道询问的光射向牟云山。牟云山紧咬牙关,目光定定的注视着教堂前面的玉女峰右山脉,不作任何的解释。这是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干脆借点保持沉默。他不得不承认,吴春花说出了心声,而自己何偿不是如此。就是他自己不承认,也骗不了吴定和顾连农。
哈,哈,哈哈哈,人们在许多不知是煲是贬的笑声中慢慢的离开教堂。那笑声似一把把利刃迎风飘洒,无处不在的刺向神经。
孙大浩收敛心神,拍拍吴家福的肩膀,向牟国安使了一个眼色,眼光在牟云山、顾连农、吴定、吴春花、牛莹莹身上转了一轮。他的目光,他的安抚就是指示。牟国安扶吴家福,孙翠芝搀李小慧,吴定背着吴春花,向家里走。顾连农牵牛莹莹的手,脚抖抖向家探着路。牟云山走到孙大浩身边,好象做了事的孩童,眼睛不敢朝着孙大浩看。
“云山,快和舅舅说说,你和吴春花……”
“舅舅!”
“好好好,舅舅不说。”
牟云山不和孙大浩说吴春花的事,可孙大浩叫他去看看姥姥,牟云山无法推诿。
风轻轻的吹过,东升的太阳发出炽热的光芒,教堂前出现空前的宁静。
吴家福的家里此刻也很宁静。没有哭声,没有吵闹声,没有鞭子声,众人默默地坐着站着或眼睛对视。
“天够热的。“孙翠芝无话找话。
“李主任,能给我一点水喝?”孙翠芝又说。
“别叫我主任!”李小慧话里带着满腔怒火。
“……伯父伯母喝水。”吴定递开水给牟国安和孙翠芝。
“谢谢吴定。唔。不错,挺健壮的后生哥。只有我们东海湾的水土才养育得出来。”孙翠芝的目光在吴定身上打转,并赞美着。
“伯母过奖了。云山大哥一表人才,才是集得了东海湾的灵气呐。”吴定回敬着。
“啧啧啧,不错不错,不只人长得扎实,也蛮会说话的。唔,吴家真有福气。”
孙翠芝不愧是东海湾支书的妹妹,生产队长牟国安的妻子,几句赞语就使得吴家福和李小慧的脸慢慢的舒展开来。谁不喜欢人说自己的子女乖俏聪明呢!是吧。退一步想:吴春花拒婚出走,只能说自己女儿不孝,可不能将心中怨气迁怒于他牟国安一家。
“这还用说,我牟家只有牟云山一根独苗,而吴大哥家就有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比我们强多了。吴大哥你说是吧。”牟国安也帮腔。
牟国安是生产队长,工作雷厉风行,为人处世疾恶如仇,家教极严,吴家福一向对他敬重。现在本是自家女儿的事,虽说与他的儿子牟云山多少有一点关连,他夫妻俩登门示好,我吴家福又岂能不明事理?于是他看看李小慧,又看看吴春花,说:
“牟队长,好儿不在多;象牟云山这样聪颖懂事的有一个就够!那象我家吴春花……”吴家福有些伤感地说。
“哎!吴大哥,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吴春花就挺好的。她人不但生得美,她性情这般的率真更是招人喜欢。”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吴春花说她喜欢牟云山你也不恼?”
“当然不恼。假设我家云山也喜欢春花的话,你和李主任又不反对的话,我还巴不得春花当我的儿子媳妇呢。”
“这个…牟队长,牟大婶喝水。”吴家福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客气。”
“吴定,把我珍藏的那坛糯米酒拿出来,我要和你牟伯父喝上两杯。”
“哦。”吴定应时就冲了出去。
“吴定贤侄,别。生产队里有好多事要处理,等那天有空,或等你牟伯父那天捞到细点圆趾蟹、仙龟之类的海鲜,再和你爸喝也不迟。”
“对对对,好酒要配好菜。吴定,春花,快送送伯父伯母。”
“哦。”
这样的结局,吴春花的确料想不到。她以为这次死定了:要么被拆骨,要么被剥皮,要么关禁闭。不管那一项,她将面目全非,体无完肤。现在得了特赦令,一跃而起。脚也不麻了,手也不抽筋了,气也顺了。
“请回吧。”到门口时孙翠芝说。
“不。伯父伯母,我们要送你们到家。”吴春花和吴定几乎是同时说。
吴定出于对牟云山的情谊,吴春花则是向人们宣告,她拒婚成功。她的算盘是打得当当响的,只是到了牟云山家门口那刻,又差点气得发疯。
顾连农满脸怒容的在牟云山家门口外徘徊。他斗不过吴春花,要找牟云山出气。牟云山去他姥姥家,牟国安夫妇又到了吴定家,房里空无一人。他找不到发泄对象,正想捡起地上的硬石向房里掷去呢,不想他痛恨而又想见的吴春花竟送牟云山的父母回,那个气更是不知从何处出!
顾连农再悍,在长辈面前得装龟孙,何况面对的还是牟云山的父母。他们没有仇,有的只是恩惠:他不知多少次在他们家吃过饭,喝过水,睡过觉。他要对付的是牟云山。是他牟云山夺朋友之妻可气可恼。气恼遮住了他的眼睛,蒙避了他的心智。
“伯父伯母,云山呢?”顾连农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说。
“顾连农!”吴春花抢先答话。“这是我和你的事情,请你别把无谓的气撒到云山头上。若你有本事冲我来。”
“哼!”
“顾连农外甥,外面太阳热,到屋里坐,喝碗水。”孙翠芝跟牛莹莹一样称呼顾连农。
“谢了。…烦伯父伯母转告牟云山,说顾连农找他。”他说完踏着咚咚的脚步声走了。
唉!
打这天起,顾连农和吴春花成了仇敌。你不问我,我也不问你。吴春花放得下顾连农,可顾连农放不下吴春花。相见时顾连农狠毒狠毒的剜一眼,使劲使劲的哼一声吴春花。吴春花每每咄之以鼻,冷冷的越过就是。他顾连农尤如空气。
到了牟云山这一块,她吴春花则是另一番面孔。甜甜的笑,欲言又止。而牟云山恨她吴春花太过直接,将他亮于众人的眼皮底下无处藏身。不管她回眸一笑倾城,就是不理不睬。
顾连农和牟云山的关系相当的微妙。这天晚上,月朗星稀,牟云山和顾连农在海滩上大战一场。吴定当裁判。牟云山和顾连农各穿一条裤叉,赤脚,空拳。战场可以在海滩,也可以在海里。吴定的手高高的举起,牟云山和顾连农随着他的手势向下劈落那刻,一个为了妻子,一个为了意中人奋起搏杀。顾连农个子矮,但粗壮,牟云山个子高,却细皮嫩肉。以前他们在海滩上有时为了围海造陆,有时为了吴春花不知恶战过多少回,总是打个平手。所以,这次打,吴定看也不看他们,只是远远的伸手叉脚睡在海滩上看星星。心说:他们打够了打累了自然就收手。管他呢!其实,就是吴定去看也没有什么用途。这不是什么擂台,设置着条条框框,更之吴定在牟云山和顾连农眼中是小字辈,临阵谁还听他的。顾连农要将吴春花给他的一腔怨气发放,牟云山要为吴春花教训顾连农。这一场恶战,直打得沙粒翻飞,月光蒙尘。你一拳我一脚,一会翻滚在沙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