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涌涌。
火车站像个巨大的兽口,吞进去又吐出来许多人。
他牵着苦儿在站前广场上来回张望,寻觅。
忽然,他眼前一亮,一个扎辫子的女人,背影像极了芳儿,正朝候车室走去。
他让儿子站着别动,自己飞快地跑过去。
“芳儿——”他拍了一下女人的肩膀,急切地呼唤道。
女人被惊吓了,回过头,一声:“干什么你,神经病啊?”
他的手慌忙缩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
他回到儿子身边,神情沮丧。
苦儿问:“是妈妈么?”
别急,儿子,会来的,我们坐下来慢慢等……
他说得有气无力。
各种各样的脚,各式各样的鞋,在他们眼前晃动,可就是没有一双脚停在他面前再也不挪动。
太阳从西面落下,
又从东边升起……
人流由稠变稀,
又从稀变稠……
已经三天了,希望,在三天里浮浮沉沉,明明灭灭……
终于有一双脚在他的眼前停滞不前,是双黑皮鞋。
他抬起头,仰着一张满是尘垢、憔悴的脸。
一个警察腑视着他,问:“干什么的,有身份证吗?”
一根警棍在腰间晃荡着,苦儿吓得直往他怀里钻。
“别怕,是解放军叔叔,好人呢。”他抱紧儿子,讨好地笑着,递上身份证。
警察拿着皱皱巴巴的身份证看了半天,说注意到他们几天了,……怎么回事?
他忙说:“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职业的敏感,使警察高度警觉起来。
他把那张黑白照片递上:“找她,我妻子,孩子他妈。”
警察捏着照片不离眼,仿佛被上面的人迷住了,半天不支声。
他不知所措。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也围上来看。
半晌,警察轻轻说了声:“你跟我来吧。”表情异常严肃而冷峻。
他不明就里,慌忙说:“同志,我没犯法呀,我只是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