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一次我找不到钥匙打不开我那小木箱了，妈妈说一定是丢在我玩耍的那个沙滩上了，要不就是被我的小狗朋友叼到什么角落里去了。我找了好久好久。多年以后，在一个偶然的时间却发现那把钥匙还好好的躺在我儿时的旧衣裳兜里，居然还可以打开那童年的小木箱呢。

    ——（《寒松随笔》）

    门打开了，强烈的亮光刺激着道泉已经习惯于阴暗的眼睛，值班人员开了锁退到一旁。一个四十来岁，矮壮结实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此人面阔口方，青黑面色，在圆鼓鼓的炯炯有神的双眼上竖起了两道刀剑一般的浓黑的眉毛。道泉看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冷气。

    “石道泉！出来！”一个声音在高叫道。

    道泉拖着疲乏的双腿走出门来，他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年纪的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站在一旁，他的腋下挟着一只档案袋子和一只硬纸板的文件夹子。

    两人将他带到了一间审讯室，那里有一张小木桌，一条木凳子和两把木椅子。

    “坐下！”那个男子说。

    道泉在那条木凳上坐下，他的对面平排坐着那两个经办人。年长的叫陈正鸣，年轻者名叫小马。这是他被关押在县公安局看守所的第三天，他第一次被提审，在经过了繁琐的身份调查之后，经办人陈正鸣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叶丽珠的？”

    “六岁。”

    “六岁？”

    “那年她十一岁，我六岁，她从娘家嫁到了史家，就是在那一年开始我们开始认识的。”

    “那么，我问你，你们是什么时候有过感情交流的？”

    “我们一直都有很好的感情。我们是邻居。”

    经办人意识到自己所提的问题的真实意思还不够明确，使对方发生了误解便再次问道：“我是说你与丽珠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指……怎么说呢……男女之间的事么。”

    “你是说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是吗？”

    “你是何时跟她，发生哪种关系的？”

    “说实在的我自己也弄不清何时爱上她的。发生那种关系那还只是不久前的事。”

    “说得准确一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的六月二十日晚上。”

    “你有何打算呢？譬如想娶她为妻还是暂时姘居，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陈正鸣竖起两道剑眉，挺凶的相貌，不过语气还算平和的。

    “只因为我爱她，我不顾一切地爱她。我可以为她而抛弃一切，包括所有的地位、荣誉、财产甚至于生命。”

    “唔，唔！我还想问一下你对她的情况了解吗？譬如家庭成份、年龄、身体状况、经济条件、社会关系等等。”

    “相当清楚，我们有恋爱和婚姻的自由和权利……”

    “不！不谈这个。你应该知道她是有夫之妇，而且作为一个干部去做那种事不那么光彩，你说是吗？”预审科长打断了石道泉的话。

    “不，我不但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光彩，而且是深感她给了我万分荣耀。她与土财之间没有夫妻关系。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都十分敬重土财叔，我俩把他看作是尊敬的长辈啊。”

    “你谋杀史土财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

    “我没有谋杀，不要这样问。我希望你多作调查，如果你还尊重事实的话，你就好好地作一些调查。”

    “你是第一个发现史土财尸体的，是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发现。”

    “你是怎么知道史土财在这里的？有谁告诉过你吗？”

    “是狗告诉我的。”

    “狗？！”

    “是的。有一只狗，是丽珠养的那只大乌狗，它用嘴巴衔来一只史土财的布鞋，告诉我史土财的所在的地方。我们正在寻找史土财，我与丽珠寻找了很久了。于是我就尾随着那只狗找到了他的下落。可是他已经死了。”

    “那么，你认为他是怎么死的呢？是自杀，还是谋杀？”

    “是迫害致死，是意外死亡，尽管如此，那些将他拘禁关押的人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道泉把土财迫害致词死的经过情况说了一遍。

    将道泉重新关进看守所以后，这个预审科长回到了办公室里，再重新翻了一下公社和大队送上来的材料，他突然气血上涌，拍案而起，两道剑眉像举起的两把剑。

    “胡闹！乱弹琴！”他在房间里徘徊着，突然急速地走到了桌子旁抓起了电话机听筒，拨通了电话说：

    “周局长，我是陈正鸣——对于石道泉谋杀一案，有可能存在着重大的失误——是的，是的——为了尽快从速查清事实，我将马上就去樟溪调查——好的——好的……”

    他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说：“小马啊，你过来我们必须马上就到樟溪去，办理那件事，我在门口等你，快！”

    陈正鸣与小马经过街上一家早餐店时用两角钱买了八只麦馒馒，就小跑着往车站去赶车，因为他们算计好的到了后杨下车后要步行二十多里路才能到樟溪，如果要调查的人都能顺利见到的话，下午还可以赶回来。上车还算顺利，只等了不到半个小时，车子也正好开了。

    到了樟溪大队，先打听到史土根在大雷山上管山，就问清了上山的路线，也顾不得歇一歇，就上山了。陈正鸣走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将上衣脱下来放在臂挽里，小马斜挎着一只草绿色的军用挎包紧随其后。

    在到达旋风谷的时候，他们坐下来歇一歇。陈正鸣掏出怀表一看，笑着对他的同伴说：

    “你猜，现在是几点了？”

    “十一点半或者十二点过一点吧。”

    “你看，都快两点了。”

    “那么，我们也该开饭了。我肚子都饿得叫起来。”

    于是小马从挎包内掏出了馒，一人一个，边走边吃。

    “要是能有一口水喝，那有多美啊！”小马说。

    “快走吧！山上有水喝。”陈正鸣擦着汗说。

    他们到了寺院，只见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极不平凡的“战斗”，到处是碎纸、烟灰、血迹，院子内残枝败叶一片狼藉。坍塌的观音壁，在屹立了三百年后的今天躺在地上休息着，它的四周插上了密密的香茬。

    两人站在断壁残垣间转来转去，正被这样大规模的建筑遗址所震惊。太阳却像火一般的猛烈，院落里没有树，得先找一处可躲避日光的地方。他们发现了在寺院宅基上所建的那几间管山人的小屋，就走了过去。

    土根袒胸露腹躺在一扇门板上睡觉，两三只狗，把守在门口懒洋洋地伸出长长的红红的舌头，喘着气，见了陌生人来了居然也不吠叫，但样子仍有几分可怕。

    陈正鸣上去说明了来意，土根起身让坐，见两人都已经满头大汗就舀了水，取了毛巾叫他们先擦一下汗。

    土根说：“好的，这事儿我清楚的。”

    在经过了相关身份方面的询问后，管山人对石道泉与叶丽珠的恋爱婚姻的情况和土财死亡问题作了回答。

    “你与史土财是什么关系呢？”

    “土财是我的弟弟，我比他大了三岁。我结过婚生了一个儿子但到了五岁的时候落井溺死了，我的妻子在生第二胎的时候，难产而死，小孩也没保住，我就到广平寺做和尚，但和尚也没做成，我不识字，学不好，就做了打杂的，十年前一场大火，把寺院烧了，人都走了，仅我留下来给大队管理山林。”

    “谈谈你弟弟的事吧。”

    “他有过两房妻子，但都没有孩子，前妻死后就又娶了一个童养媳，就是丽珠，她十一岁的时候来我家，我们是把她作小妹看待的，阿珠十七岁那年，两人圆房了，但也没有生孩子。我兄弟告诉我要让阿珠找一个男人。我这才知道土财不会生育，没有男性。他说丽珠还是个闺女，两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