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的时候,手冢国光反常地留了下来,静默地站在他面前。
迹部微微挑眉看向他。
一阵沉默后,手冢推了推眼镜,然后道,“不要大意。”
迹部愣了一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手冢国光居然也会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我爷爷听说了那件事。”少年清冷的表情更加严肃,他看了看远处的那个男人,又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迹部恍然间忆起手冢的爷爷与东京警视厅的关系,那么,最近的事一定是瞒不过他的。手冢这个家伙,意外地……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迹部微微地露出笑意来,他看了一眼从场外渐渐向他走近的派尔索那,比赛之后那种略带复杂的心绪忽然就变得云淡风轻。
复又带上了那种傲然的微笑,他笃定地道,“啊,不用担心。”
“手冢,”他深深地看着那个即将走上一条与他截然不同的道路的少年,心中并不是没有过小小的怨愤与羡慕,可是这一刻,他却可以微笑着说,“既然赢了本大爷的话,就不要轻易输给任何人!”
属于他的比赛已然落幕,但是属于手冢国光的却还刚刚开始。
他已然缔造了一个完美的终局,那么对于自己的选择,就永远不会再后悔。因为,独属于迹部景吾的时代,也才刚刚开始。
在这之前,他怎么能容许自己落入一群藏头露尾的小人手中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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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轻巧地越过一个个障碍物,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速度却快得只能看见一团残影。终于,一棵树轻软的枝条使它停了下来。
那是一只小巧的橘色狐狸,九条尾巴扇子一般地铺开在身后,轻轻软软,艳丽非常。它懒懒地舒展四肢,开始漫不经心地轻舔自己的皮毛。
明明是鲜艳显眼的颜色,却奇怪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
轻轻的脚步声使它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在看清来人时,它轻轻地“切”了一声,抱怨似的说,“来了也不说一声。”
男人也不恼,他微微一笑,道,“九尾,你又忘记了,别人看不到你。”
九尾轻轻地哼了一声,一边小声嘟囔着“本能”“幻术有什么了不起”,一边像只温顺地小动物一样跳入男人的怀抱。
派尔索那稳稳地接住,习惯性地轻抚手中温热的皮毛,九尾舒服地眯起眼睛,开始昏昏欲睡。
耳边传来那个男人低沉的笑声,九尾有些恼怒地动了动,勉强撑开眼睛。它威胁地举了举犹自带着血迹的爪子,“下次不要叫我干这种事情了,除了弄脏我的爪子以外,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它愤愤地道,“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昏睡的感觉少了一点,它继续诉苦地般地扭动着身体,“既没有速度,也没有力量!这个世界的人真是无聊!”
“哦?是这样吗?”派尔索那微微地垂下眼帘,以力量而论的话,这个世界的爱丽丝们的确不堪一击。他们所依靠的不过是被称为异能的天赋,而对于自身身体的力量,却从来少有探究。
没有战斗意识的人,即使拥有了再强大几倍的力量,他也可以在一瞬间杀死他。
……这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派尔索那勾起唇角,嘲讽地一笑。
可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么?即使是具有攻击力的爱丽丝,与忍术相比,杀伤力也就算不上有多么强大。然而爱丽丝却有着与忍术截然不同的地方,甚至,可以做到单凭忍术绝对完不成的事情。比如说,创造生命。
爱丽丝学园这部动画中,不是有一个叫做原生要的少年,拥有可以赋予玩偶灵魂的爱丽丝么?除此之外,还有赋予食物生命的、赋予图画生命的奇奇怪怪的爱丽丝……特意把他送来这个世界,那位神明的意愿,还真是值得玩味。
不过当下,他需要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件事。派尔索那凝视着九尾爪上还未干涸的血迹,语气里是奇特的笑意,“既然全部解决掉了,那么,到底有多少人?”
“九只小虫子而已。”
“只不过是探路而已,就派出了这么多人么?”男人露出深深的微笑,“真是残忍呢。”
他语气怜悯,却换来九尾鄙视的一瞥。
男人也不在意,像是早已习惯了地收紧手臂,他抱起九尾,然后渐渐地走向那个等待着他的少年。
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关门声惊醒了沉浸在思考中的少年。
迹部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发现黑发的男人维持着关门的动作,正向他微弯唇角。
“你……”昏黄的灯光下,迹部放下手中厚厚的一叠公司报表,有些疲倦地揉着自己的额头,转身看向那个男人。
“嘘……”将食指竖在唇边,派尔索那的神色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他微笑着,却满是违和与森冷,黑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微微发亮,“迹部少爷,很抱歉打扰你,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将会一直与你呆在一起……包括现在。”
迹部抿了抿唇,“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么?”虽然私人空间被打扰让他很是不悦,但是现在并不是任性的时候。
“迹部家的警卫森严,”派尔索那微妙地道,勾起的唇角在灯光下有一种奇特的艳丽。“不过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迹部将要出口的话。少年微微皱眉,“进来。”
“迹部少爷……”来人很是惊慌,看到屋内平静的迹部之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可是当他一转身看见抱臂站在那里的男人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芹生……先生……”他的目光惊惧,虽然强自镇定,却还是在声音中流露出一丝颤抖。
派尔索那微微一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迹部的心里一沉,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管家如此惊慌。
他微微颔首,用目光示意他说下去。
管家暗自咽了一口唾沫,擦了擦汗湿的发际,然后才用颤抖的嗓音道,“刚才有人试图进入迹部宅,保镖……全灭,多亏了……呃,芹生先生才……”他的话断断续续,但是泄露出来的信息却足以让迹部推断出一整个事件。
这么说,是这个男人以一人之力保护了迹部家?但是,这并不是能让管家如此的理由,能够身为迹部家的管家,所见过的血腥必不会少了,怎么会突然如此惊慌失措?
迹部沉默半晌,忽然道,“那些人的尸体呢?”
管家闻言一滞,瞥了一眼一旁的派尔索那,他垂下头来,呐呐地道,“没有尸体。”
那样地狱般的场景,他这一生都不想回想第二遍。
好在迹部也不再追问。他微微皱着眉,在管家如蒙大赦的眼神中让他离开。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从进门那一刻起,男人脸上那有些奇特的神色意味着什么。
纵然被压抑深藏起来,那一刻这个人也与平常任何一个时刻都不同。他唇角带笑,可是那一双黑色的眸子里却满是漠然冰冷的东西,除去这些,还多了一种,深深的残忍。
那些被掩藏起来的东西,是杀气。即使是第一次见到,他也可以如此断定。
迹部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少年暗自冷笑……不过是一段平和的日子,便轻易地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
然而猛兽不会回到人群——无论怎样伪装,也总有露出獠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