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脱去了睡衣，迎来了青色的黎明。

    一夜胡思乱想的曹青，也迎来了青色的黎明。

    早起的曹青几乎是同青色的黎明一起经过“湖”边，肩头上的扁担挑着两只桶，平静的湖面似乎还没有睡醒，不愿收留她的影子，她穿着一件绿色的军上衣，蓝裤子，黑灯芯绒布鞋的身影在湖面只是匆匆而过，只是肩头上长长的扁担梢头的两只桶和着头上的两个马尾刷在水面上欢快的跳跃着。她来到湖边的小桥上……这么早来到桥上干甚么？来寻找昨天一个男人的履痕？寻觅一个男人的气息？不，对同事小周说的是：去到水渠挑水，理由是早晨的渠水干净，因为上游的马、牛、羊还在梦中，还没有到渠边喝水。具体在挑水中掩盖着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最清楚。不然，还有谁知道呢？

    她站在桥边沿的最高处，桥下的小河平静的流淌着，蓝蓝的天落在河湾的水面上，像一片硕大透明的玻璃。曹青在水面上照着自己的影子，虽然此刻河面还有些灰暗不明，她的身影有些朦胧，但惟其如此，才更显得她那有些捉摸不定的美。不再是一枝高原上的玫瑰，更像一朵挺立在碧水中的绿荷。

    一群小鱼可能也是刚刚醒来，在睡眼惺忪的时候，真把她的影子当成一蔟绿草了，匆忙过来啄食。平静的水面荡起一轮又一轮的涟漪，曹青的身影一会儿被波纹抻长了，一会儿又被波纹缩短了，再不复有方才的清晰。

    曹青看着小鱼的恶作剧，心中一阵窃喜，随后，脸上笑容伴着东方的早霞，红透了整个田野。

    几天来，油菜的收割接近了尾声，田野的黄色逐渐被成熟的麦子所代替。收割过的油菜地，被日夜不停的拖拉机翻了个过，尽管拖拉机“嘣……嘣……嘣……”吼叫着，田野的鸟儿依然跟在犁后从翻起的土壤中觅虫，加快体内脂肪的储备，以便熬过漫长的冬季。黑色的地块越来越大，一切秸秆、杂草、虫卵以及昨日的辉煌都被无情的埋在土壤下，化作肥料孕育着明年的葱绿。麦子虽然已经展露黄色，却还暗淡无光，高原上的麦子在阳光下只有到了金黄的颜色，才是收割的时候，只要天公不怒，不下冰雹，麦子像油菜一样丰收已成定局。

    据同学们吃午饭时候讲，整个牧场只剩下离场部约7公里一块油菜籽没有收割了，今天下午“会战”结束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天了，据说这是牧场岳书记说的。所以，整个下午全场的人员、机器连同田野都处于亢奋状态，人来车往，机器轰鸣，晒场、油菜地在秋天的燥热下成了亢奋的沸点。曹青和小周忙着烧开水，把各寝室的热水瓶、水壶都灌满后，又烧了两桶开水凉着；又在厨房外面用大块石头架起两口锅，添满水热着……他们两人忙着做馍馍、炒菜。今天特意多买了些羊肉，四个菜中有三个菜放了肉，把剔下的羊骨头还加土豆块炖了汤……。好让胜利归来的同学们解渴、擦洗后饱餐一顿，消除多天来的疲惫。

    开饭的时间快到了，同学们没有回来！

    开饭的时间已经到了，同学们仍然没有回来！

    曹青走出门外向远处眺望，伸向田野的小路上仍然没有同学们的身影。此时荒野的落日，艳丽极了，炽烈的红光映红了西部天空。像漫天的大火。云霞漂浮，像冒着热气的鲜血之河漫过乌孙山向南流淌，接踵而到的是灰暗的云彩，太阳还没有落山蓝烟似的云彩犹如脱缰的野马从北方涌来，朦胧的阴影逐渐笼罩了这个亢奋的农场。

    突然，天空中一线耀目的亮光，刺得双眼昏黑，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轰响，像引爆了一堆万吨炸弹，把当空的天体炸裂开来，天摇地动，惊心动魄……

    暴雨！暴雨！

    曹青和小周赶快放下手中的炊具，飞身向晒场跑去，因为晒场上有他们一年用汗水换回来的丰硕果实。

    收工回来的同学们还没有回到家，又飞快的跑向了晒场，机关干部们跑向了晒场，牧场的职工们跑向了晒场……满场晾晒的油菜籽被迅速的堆成了几条堤坝状，几堆已经筛好的油菜籽被宽大的帆布盖住了。此时狂风怒啸，接着就是大雨倾盆，铁豆般的雨点打在篷布上嘣嘣作响……借助一声声霹雳在黑色天幕上闪出一道道的电光，那照亮田野的瞬间，一群常年在田野期盼丰收劳作者躬身脊梁和脊梁上的衣服，已经被无情的大雨淋透了，他们依然不顾一切的堆积着还没有来得及晾晒的果实……长久的，长久的与地斗、与天斗、与大自然斗，这样激昂人心、刻骨铭心的画面，随着天空一道道金色亮丽的闪痕，将长久的留在曹青、小周以及许许多多知识青年的脑幕里。

    暴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渐渐的小了，山岳、森林、大地、知识青年们领受到一次大自然的洗礼，黑夜中山间万溪争流，激溅着混浊的浪花夺路而走，像是天公发怒的余威，喘息着、轰鸣着……。

    冒雨回到宿舍的男同学们，像是余兴未尽，干脆脱光衣服站在塘湖的草滩上嬉笑着，打闹着，在夜幕的掩盖下尽情的借助天雨淋浴，冲刷一天，不，也许是一季身上的汗水与泥垢；女同学全身的衣服则被雨水紧紧的贴在身体上，像雨后含苞待放的青荷，在柔美的曲线中展示着靓丽与娇羞，俊美与活力。曹青回到屋内插好门闩，迅速的用毛巾把头发擦干，然后脱掉衣服放在水盆内，一边用湿毛巾擦拭着身体，一边欣赏着虽然属于自己连自己也不常看的裸体，啊！多匀称洁白的裸体啊，多细腻的肌肤啊，浑圆的肩膀吊着两只细圆的胳膊，已经隆起胸部挺立的两只乳房，像一对睡眠的白兔横卧在那里，已经将要挡住双眼的视线，从竖着的乳沟向下看，细长的腿从白嫩的双脚起始，在大腿部逐渐变粗，与圆圆的臀部衔接的天衣无缝，自然的在两腿之间形成一条“沟壑”……谁是探寻这条“沟壑”的第一人？她想到此，一阵心惊肉跳，心扬神荡……。她情不自禁转身偷看同室的小黄一眼，只看到她散落在肩上的几缕黑发和骨骼嶙峋的背部，因为皮下没有脂肪，连背沟内的脊骨，都像一串念珠挂子那里。臀部的肌肉很少，像个充气不足塌瘪的皮球分成两半，扣在腰腿的结合部。加上瘦小的四肢完全像一处贫瘠荒凉的戈壁，没有人愿意开发的处女地……。

    曹青一边擦拭着裸体一边心荡神怡的思索着，像一朵彩云高高行走在空中，俯视着大地上的万物与生灵，俯视着自己的裸体。尤其是看到同室密友小黄的裸体后，倍加感到自己裸体有一种特殊的诱惑和引力，有一种难以道破说明的向往与思恋，多美的裸体啊！起码比小黄的裸体美丽多了，以往自己都没有发现，多遗憾啊！这是一个女人的资本，这是一个女人向自己的“白马王子”贡献的最好礼物。自己假如是一个男性，也会爱上这一具细嫩白腻而充满弹性活力裸体……连自己都爱自己的裸体了……这件珍贵的礼物奉献给谁呢？奉献给一位“瘦虾”吗？嘻……嘻嘻，太便宜这小子了，能奉献给谁呢？！

    狼吞虎咽、风扫残云的晚饭后，同学们像兴奋一下午的天空一样沉寂了，伴着高原暴风骤雨后特有晴朗天空的月光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曹青的遗憾在甜蜜缠绵梦境中得到了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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