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身后传来了个微弱的声音,我连忙转过身去,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姐姐,你可以帮我把我的心愿挂在大树上么?它太高了,我够不到。”他说着还踮了掂脚尖,说明他真的够不到。我很想笑,对于这么个单纯又可爱的孩子。
“好呀,姐姐帮你。”我半蹲下,轻轻地捧起他的小纸片,再把那张纸片,别在了我的纸片的旁边。无意间,我瞟到了一眼,那是简简单单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上面浅浅地写着:得到上帝的宠爱。
我愈发觉得这个孩子很可爱。
“好了,挂好了。”我摊了摊手掌,笑眯眯地冲着这个小男孩说道。
“谢谢你,姐姐。”他也露出了个大大的微笑,“姐姐,这个送给你。”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个金属的小盒子,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有着几分惊异。
“我也不知道,不过它给我带来了好运,是个幸运符,所以,我希望把我的幸运也送给姐姐。”他单纯地笑着,宛若坠落凡间的天使。
我被他的善良而感动得动容:“那你送给我了,你呢?”
“我……我不需要了。”他的语气很扭捏,说着便跑开了。
“呐——”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想我恐怕追不上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轻轻捏着那个金属小盒子。
“暖儿,”我回过头,是沐然,“那个小男孩是谁呀,挺可爱的,你们认识么?”我摇了摇头,把金属小盒子攥得更紧了些。
“暖儿,很晚了,我们回去吧。”我看着蓝澐,默默地点了点头。
十五岁的圣诞节,并没有如织的雪景,却是温暖依旧。
翌日,同学们明显力不从心,哈切声连绵不绝,而那哈且,却有着感染力,在朦朦的教室里幽幽地弥漫开了。我一手撑着头,一手不停地揉着眉心,再接着喝着凉水,生怕自己也昏昏欲睡。
第二节课,简直是噩梦。
历史于踏着上课铃,风风火火地赶进教室,先是大肆宣扬地进行了思想教育工作,再就从洋务派滔滔不绝地说起,最后引申到激进派。其间的过渡,我并没有听到,只是觉得晕晕沉沉的,再待我有了知觉,历史已大步向前跨了好几十年了。
中午午餐的时候,伦斌医院的护士姐姐打来电话,要我回医院复查。我便跟着她解释了半天,说我只是惊吓过度而晕厥,并没什么大碍,她则借机发挥,小题大做地痛斥着我忽视细节的后果,说的我都瘆得慌。放了学,我拎起书包就赶向伦斌医院。
在住院部,检查做了一大堆,最后,护士姐姐笑脸盈盈地看着我说道:“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一点点贫血,多注意一下,就好了。”我则在一旁黑着脸不搭理她。
楼梯口在左手边不远处,我慢悠悠地走着,埋着头,设想着回家的路线,却不料撞着个什么。我连忙抬起头,是个小男孩,我伸手一抓,硬生生地把他扯住,差一点,他就摔倒在地了。
“小朋友,不好意思呀,我没看到你,你没事吧?”我半蹲下来,他的脸惊吓得煞白,我竟一惊,他就是那天在医院门口的许愿树下遇见的小男孩,“是你呐。”我不禁喃喃道。
他看见了我,倒有几分惊异,他身着着一件小一号的病服,却还松松垮垮地耷拉着,他的脸色煞白煞白,还很孱弱,仿若一没抓住,他就会被风卷走。
“姐姐……”他的唇微微张开,只是吐出只言片语,“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医院复查的,那你呢?”
“我……医院就是我的家,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没离开过这弥漫着消毒水的地方。”他低垂低头,我看不见他的眼睛。
“呐,你的家人呢?”
他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听护士妈妈说,在我一被查出这个病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也没再来看过我。”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密密的睫毛洒下轻柔的一片光影。
“那,你的房间在哪里啊,姐姐送你回去。”我牵起他的小手,希望能给予他一点儿温暖。
“恩,”他渐渐抬起了头,朝着我微微一笑,“不远了,就在那里。”他的手指着走廊的尽头那边,虽说不远,但也不会近。
我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着,我告诉他我叫郁暖儿,他叫我暖儿姐姐,他告诉我他叫陆小藻,我叫他小藻。我们就这样并排地走着,高高矮矮的两个斜斜的身影,映在浓浓的夕阳里,时间缓缓地流动着,却不知觉,听到的只有耳畔的笑语。
在最深处的那个房间,我们停了下来,我刚伸手要去扭开门把手,小藻却叫住了我。
“怎么?”我俯下身来。
“那个……”他的眼神很散乱,声音也支支吾吾的,“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弯下腰:“怎么了,不想让姐姐参观一下你的房间么?”我笑道。
“没有,只是……”他的语气像是受了屈,“只是,这个不是我的房间,是我骗了你,我的房间就在楼梯口对面,对不起,暖儿姐姐,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多陪我走一小段路,只是一小段就可以了,平日里我总是一个人的,很孤单,所以我想让你陪陪我,真的很对不起。”他的声音愈来愈小,我的心门却被重重地叩了一下。
他只是个孩子,一个很普通的孩子,可是,疾病,家人的抛弃,让他变得不再普通,不再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可以驰骋在翠绿的草地,放风筝,捉迷藏,在他的小小世界里,没有五彩缤纷,只有着一片沉寂的白,没有鲜花的芳香,只有着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没有鸟儿的啼啭,只有着不会间断的哭啼。
他也渴望温暖,他也渴望怀抱。
或许,我才能明白他的许愿罢,得到上帝的宠爱,在我们听来会觉得很幼稚,这个孩子很可爱,可是呢,对于小藻来说,这却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个索求。
他单纯地以为,得到了上帝的宠爱的孩子,就会很幸福,不像现在的他,就像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或许,得到宠爱,不如说成是寻回原本的宠爱。
“好了,姐姐一点儿也不生气,不过你想让姐姐多陪陪你,可以直接跟姐姐说呀。”我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眼角却隐含着泪。
我们又慢悠悠地走着,走着,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划破这一道牢守。
我把他抱到床上,再盖好被子,临床的阿姨过来凑热闹:“小藻,他是你姐姐吧。”她的模样倒是很八卦。
“恩。”我赶忙先承认道。
这时,护士姐姐推着小车走了进来,看了看药单,再在挂钩上挂上两大瓶药水:“小藻,今天有没有乖呀?”
小藻乖乖地点了点头,再露出小手,护士姐姐很快地挂好了,在抓起他的小手,反反复复地看着,再用棉签沾了点药水,涂匀。细细的针尖露出,我有点儿怕,闭上了眼睛。
“好了,小藻今天很乖呦,一点儿也没哭。”我睁开眼,针尖已扎了进去,护士姐姐在粘胶布,我分明看到在小藻的下嘴唇上有一排鲜红的牙印,他还勉强地露出笑容。
护士姐姐看见了我,示意我出去,到了外面,她关上门说道。
“你还是中学生吧?”
“恩,我的高一的。”
“恩,那你是来当义工的么?”
“没有,我只是偶然遇见了小藻。”我耸了耸肩。
“恩,你觉得你了解他吗?”
我摇了摇头,这是实话。
“恩,在他还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