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了……”我的嘴里轻轻地喃喃道,心里却是一片焦躁,“呐,那些许愿牌呢?”
“许愿牌……”他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的心随着他的话语起起伏伏,“哦,那些牌子啊,好像是被堆在杂物间了吧。”
我暗暗庆幸:“那么,你可以帮我找一块许愿牌吗?”
“不可能。”冷漠的三个字打断了我所有连贯的遐想,那是卷精美如天边霞云的画卷,但仅解开缠绕着的丝带,画卷却又被深深地粘住,不得舒展开。他缓缓地挪着身子,像是要避开我,“杂物间里堆了太多许愿牌,是找不到的。”
“呐,我自己找,我自己找可以吗?”我几乎是央求着。
“不行,你不可能找到的。”他的语气很冷,不容得半点质疑。
“不找找怎么知道呢?”
“你别妄想了。”
“求求你了,就让我自己去找可以吗,那个许愿牌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的声音渐有些哽咽,支支吾吾地听不大透彻。
“给你。”说着他抛出了一大串钥匙给我,“顺着包了纸的那边,第五把就是了。杂物间在七楼最南边,你快去快回,不过我还是劝你早死了这条心吧,一块许愿牌,是不可能找得到的……”他还在跌跌不休地唠叨着,我便快速地道了声谢,转身抓着钥匙就跑开了……
四楼,拉开病房门,右手边的第一个床位是空着的。
我愣在了那儿,看着被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的被子,我顿时语塞。
“暖儿姐姐,”怯怯的声音从左手边隐隐传来,“小藻他和那个阿姨在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就走了。”
“哦,是么?”我的声音在此刻却是那么干涩,“潘潘,呐,他还说了些什么吗?”
他的眼眸顿生暗淡,沉沉地垂了下去:“他说他会回来的,要我们,等他。”说罢,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眸里有这种我看不懂的情愫。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低垂着的额头,始料不及。
关了灯,静静地躺在床上,窗外是一片耀眼的光亮,低垂下了的夜幕,低喃着,灯红酒绿,这个城市才刚刚醒来。
我不知道我还能否坚守到那一刻,看着他的长大,看着我的老去。但就算坚守到了,又是否会熟知,甚至于,忘却,直至不见。
闭上眼,一滴温热顺着眼睑缓缓淌下,那里,有着我们都说不清的迷离的未来。或许,未来太远了,我触得到的只有现在。
翌日清晨,一阵电话铃声扰乱了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老套地叫着“你好。”
“还在睡懒觉。”我愣地坐直了身,快速地扫过着一些残缺的片段。
“恩。”我嘟囔着,还是没有太缓过来。
“小藻他走了?”
“恩。”
“戚老师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恩。”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恩。”
“怎么只有‘恩’?”
“恩……没有啦,只是你的问题,让我只想回答‘恩’。”
“还是没有蔚沐然的消息?”
“……”我不语,低着头,发丝扫在了眼睛上,心里的一个地方揪着疼。
“恩……你别担心……总会有的……”
“恩。”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恩,郁暖儿,你,还记得我们在初中的时候定下的那个赌约吗?”
“恩,”我愠怒地冷哼了一声,“想起来就上火。”
“是么,”他淡淡地笑了,“是我输了,可是我却并没有遵守,对吧?”
“你知道还说。”我相当不友好地说道。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莫名地,我的心刹那间被提了起来,好奇心强劲地驱使着我:“为……为什么……”莫非,这其间,还有隐情。
“你知道么,其实,我的叔叔,就是彼岸学府的校长,所以,就算我当初没有报彼岸,我是不可能不直升彼岸的。倒是你,你若输了的话,就真的没办法了……”
“呐……”我就不解了。
“呵,你该是很想不明白罢。”他顿了顿,声音又渐起了,“或许,你早就不记得了吧,只不过,是我一个人在这儿一厢情愿地活在过去了。”
“恩……你……什么意思……”我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么,恩,我就跟你讲一个很旧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每每周末都要去一栋像是鬼屋的老楼里补习。那栋老楼很黑很暗,昏暗的光线怎么也透不过浑浊的玻璃窗,那里还有着一位像是劳改犯的老师,他总是板着张脸,皱巴巴的脸上布满了赘肉。他总是爱凶那个男孩,瞪大了眼睛,鼓着腮,气呼呼地骂着他,其实那个老师是很讨厌那个男孩的,要不是因为他的话,他早就可以退休回老家了赋闲了,哦,对了,忘了说,他只教了这么个学生……”他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恩,我有点儿不明白,这跟我有关系吗?”
“别急,接下去听吧。那个男孩子也很是讨厌他,他不愿到那儿去补课,可是他又不能违背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对他的期望很高。所以,他就这么挣扎着、徘徊着、妥协着……直到,一个淡淡阳光溢满的午后,温暖的连一片云都忍不住颤了颤。袅袅的琴声悠悠地从老楼旁边的音乐楼传出,莫名地,他像是被牵住了,第一次的,他逃了课,偷偷地躲到了那座音乐楼里,一个下午,或许是他唯一可以记下的一个下午。”他不再说了。
“恩,那个男孩好可怜啊……”我莫名地有一点儿心酸,或许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心还是有些儿抽噎。
“恩,或许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的话,那会是个很美好的下午。”
“呐,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那个老师去找那个小男孩的妈妈告状了……”
“不……”他的声音很清淡,像是适坦地解脱,又像是无解的迷惘,“那个下午,那位老师随着那栋老屋远去了,一场大火,像是烧去了他的过去,只留下的,是一片惨淡的空白……”他很嚣张地哼了几声,不过我分明地感觉到了他的惊悚,和一种不堪言表的情愫。
我不再言语了,其实,也说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在灾难面前,人类总是脆弱的,他们唯独能做的,只有沉默,抑或是更深的祈祷。
“那个小男孩就是七年前不谙世事的我。”
我沉默了,这该是个我能料到的结局,不过我却是如此的祈祷,我是错了的,那不该是他的过去。
“怎么,很震惊么?或许要不是你的话,我现在已陪着他和那栋老房子,灌醉在了某个没有光的角落……”
“我?这跟我有关系么?”
“恩,你不就是那个弹钢琴的女孩么,果然,你是忘了。”他惨淡地哼了几声,便不再言语了。
我整个身子僵在了床上,不得动弹。
怎么会是我?
我根本就不会弹钢琴,更别说是在音乐厅里弹钢琴了。
呐,是误会么?
“诶……”我刚想要解释,却听得一阵忙音,挂上了电话,眼眸紧紧地闭着,我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是失望么,我竟忘了,只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个角落;还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呢……
缓缓地睁开了眼,呆呆地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莫名地一阵眩晕,或许我真的累了,最近的,太多的,我,渐渐感到有些了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