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饭菜已经冷却,泪水却没有冷过,温热的眼泪不停滴落在手背上。
华子枫蹲下身,一双清澈的眼眸对着沐瑾春水盈盈的双眼,道:“或许对于沐寒的死,你有愧疚,有痛苦,但我相信,那并不是爱,你真正爱着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林遥而已。”
“我竟是这样么?”沐瑾呆呆道,“如果说,我只拿沐寒当做林遥的替身,那么对于他们两个是那样的不公平,我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知道死的是沐寒就不那么伤心了呢?”
华子枫劝慰道:“因为你爱着的是林遥,在你得知林遥没有死,紧绷着的弦忽的放松,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吧,在我看来,你并非是不伤心,只是,相较之下,显出轻松而已。”
沐瑾抿抿嘴唇,乍听之下牵强,细细想来,似乎有些道理。
月亮的光芒透过木门倾泻进来,照在沐瑾的脸上,流转着水一般的轻柔,两只水盈盈的眼眸一直看着华子枫,缓缓道:“你为何点醒我?”
话音刚落,华子枫的脸上便闪过不自然,他站起身,眼光不知落向何处,皱了皱眉头道:“既然你当日初见林遥便生了不知名的情愫,可见你相信一见钟情。”
沐瑾还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华子枫便默默拿过桌上的饭菜,道:“有些凉了,我去热一下。”
那一抹转身时眼角闪出的光芒,沐瑾看不懂,但似曾相识,那夜在寒月山庄,在寒月芙蕖下,那一双大手要抚上自己的脸却生生停在半空中,那时沐寒的眼中似乎也闪过类似的光芒,现下再回想,才隐约觉得,那抹光芒似乎在诉说着想爱不能爱的无奈。
忽的,沐瑾凄然一笑,想爱不能爱,怎么可能,华子枫,怎么可能爱自己?
久违了的寒月山庄焕然一新,孟蝶舞下了马车,只见一群面生仆人从门楼一直排到大堂,全都垂着头,恭敬地站着,苦笑,原以为出了皇宫就可以不用看大家朝自己毕恭毕敬,原以为到了寒月山庄,大家还都当自己是三少夫人,却忘记了,沐冽怎么会留着寒月山庄的仆人,一定全都换了,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长公主。
长长的裙摆拖到地上,孟蝶舞姗姗从仆人中走过,发鬓上的金钗流苏晃动着,披着的不再是成亲那日山庄特地为她制的火红色狐皮大氅,而是一点杂色都没有的雪貂皮大氅,周边用金线绣出复杂的图案并缀着夜明珠,此时在夜中泛着莹莹的光,全身上下,端的都是皇亲贵胄,这样的自己怎么还会是那个寒月山庄的三少夫人,最起码,路的尽头,等待着自己的不是三少爷沐寒。
行到一处,孟蝶舞定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周围,自己虽然没有在寒月山庄住多久,但那一片极美的寒月芙蕖自己是不会忘记的,在皇宫中的那段日子,自己总会梦到与沐寒立在寒月芙蕖丛中,一如那日沐寒与沐瑾站着的样子。
可眼前出现的却是一树树红梅,在雪中傲然绽放,红色的梅花上落着白色的雪,香气扑鼻,虽也是极美,却少了那份韵味。
等待在大堂前的上官煜见孟蝶舞定着不走,上前去行完礼,道:“长公主,有什么问题吗?”
孟蝶舞伸出手来,手指指向前方,道:“这里的寒月芙蕖,去了哪里?”
上官煜垂首,道:“前几日奉皇上之命打扫修葺寒月山庄,将此处的寒月芙蕖尽数移去皇宫,换上红梅,供长公主与老师赏玩。”
又是沐冽?孟蝶舞心中一阵厌恶,却也是疑惑万千,他将寒月芙蕖移去皇宫做什么,难道说他对寒月山庄有着不舍,想睹物思人,可是,这想来是那样可笑,何况,此时正是春天,离了寒月山庄,那一株株寒月芙蕖生长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