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如春日刚化开冰的小溪中的流水一般缓慢。
日光渐渐变暖,芙蕖宫前的寒月芙蕖又尽数移去了冰窖,沐瑾的肚子也渐渐显了出来。
平静的生活,肚子中小生命的生长,沐瑾缓缓松了一口气,每日午后在殿前的回廊下支了贵妃榻躺着,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空中嗅得到春暖花开的味道。
沐冽每日都会前来看看沐瑾,有时碰到华子枫来请脉,他就立在一边静静听着,眼睛会一直落在沐瑾隆起的小腹上,有时过来时,沐瑾正躺在贵妃榻上熟睡,他便会蹲在一旁看着她的眉眼,有时过来时,华子枫也不在,沐瑾也没有睡觉,他也就是嘱咐瑶台几句便离开。
从没有和沐瑾说过一句话,沐瑾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只要,蝶舞姐姐和哥哥没有出什么问题,她觉得自己没有和沐冽说话的必要。
而寒月山庄中,孟蝶舞却日日披了大氅走进红梅树丛中,站在那株埋着沐寒的红梅树前一站就是半天。
尽管上官煜劝阻,尽管上官煜费尽一切去为孟蝶舞调整膳食甚至是让乔儿做上许许多多的补品。
可孟蝶舞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
当皇宫的荷花池中第一朵粉色的荷花开在碧色的荷叶上时,沐瑾已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身子愈发沉重,每日在瑶台的搀扶下去冰窖看上一眼寒月芙蕖,其余时间都待在寝殿中。
沐冽照样每日来看望,依旧是不说一句话。
寒月山庄中的孟蝶舞,却病倒了。
大雪纷扬,红梅树前再也没有那一抹身影,上官煜请来山庄附近最有名的大夫,可孟蝶舞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乔儿端着药汤走进厢房前,听到房内传来动听的琴声,悄悄推了门进去,看到上官煜坐在古楠木琴前,手落琴音起,说不出上来的好听,还有隐隐藏着的悲伤。
而床榻上,孟蝶舞静静躺着,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转着看向上官煜,虽然没有光彩却是那样的美丽。
大雪随着风扑进厢房内,撩起乔儿的发丝,可她却一点感觉没有,不知不觉间,站了良久,待到上官煜一首曲子弹完,乔儿感到,脸上被泪水涨得生疼。
孟蝶舞眼角滑下一滴泪水,一直蔓延到嘴角,抿了抿嘴唇,酸涩的味道。
抬起沉沉的眼皮,孟蝶舞将眼光转向门边,对着乔儿轻轻道:“今日外面的红梅花,开得好吗?”
乔儿忍着想要哭的冲动,垂下头不让孟蝶舞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回道:“回长公主,红梅花每日都开得很美。”
“是吗?”孟蝶舞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微微叹息,“可惜我看不到。”
上官煜从古楠木琴前站起身来,道:“长公主若想看红梅花,就请尽快好起来。”
听了话,孟蝶舞将头慢慢转过去,朝向床榻内壁:“恐怕,不可能了。”
六个字沉沉打在上官煜心头,他看了一眼古楠木琴上绚丽的木槿花,眼中透出不可摧残的光芒。
当晚,一匹快马出了寒月山庄,直奔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