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来愈沉,宁静的夜晚,天上的繁星注视着人间发生的一切,那样高,那样亮,将一切收归眼底,看得到人们所看到的一切,也看得到人们所看不到的一切。
芙蕖宫中亮着一盏烛火,空荡荡的寝殿中听得一阵阵呻吟。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痛苦的叫喊。
在廊下守夜的瑶台一下被惊醒,忙站起身来推开殿门。
紫红色的垂纱帐帘中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喊叫,瑶台忙撩开帘子,只见床榻上的沐瑾满头大汗,双手死死揪着云被,手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来,牙齿狠狠咬着嘴唇,已然透出斑斑血渍。
“娘娘!”瑶台惊了一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床上的沐瑾蹙着眉毛,松开牙关,艰难冒出几个字:“痛……好痛!”
“痛?”瑶台忽然间没有了主意,眼光被一滩红色的流动着的东西引过去。
只见云被下的床榻上一滴一滴溅落着红色的血。
瑶台颤抖着手掀开云被的一角,眼前那一大滩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血?”瑶台惊叫,看一眼床榻上已痛得快没了只觉的沐瑾,大喊道,“娘娘!”
喊叫声直直冲上朗朗的星空,芙蕖宫的烛火一点一点全部亮起。
祥云殿也亮起了灯火,小成子扑倒在龙榻边,声音颤抖道:“皇上,瑾妃娘娘……娘娘她……小产了!”
榻上的沐冽一下坐起身来,明黄色的云被掉落塌下,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冷冷的声音传到小成子耳中:“去把华子枫带到芙蕖宫!”
芙蕖宫中,一个个产婆端出一盆盆的鲜血走进走出,厨房里,别的太医正在为沐瑾熬着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心,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瑶台不停用毛巾擦拭着沐瑾头上的冷汗,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娘娘,你再撑一会儿,皇上马上就到了,你再撑一会儿……”
“华,华……”沐瑾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身下一阵阵温热的暖流冲下来,腹中那渐渐抽离的生命,感觉那样的清晰,眼中止不住流下滚滚的热泪,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灵上的疼痛。
自己那还没有来到人世间的孩子,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这个他看来也许很美丽的世界,就这样,从自己身体里离开了。
只因为自己的狠心,自己复仇的心,居然利用了他,也许这是自己前世今生,做过的最残忍的事情。
瑶台好半天才听明白,沐瑾说的是华太医,忙拉着那双已经被汗水浸得黏黏的手,道:“派人去请华太医,可是他不在太医院,除了华太医,太医院的其他大人都来了,下午华太医去祥云殿的时候说过今晚不会过来请脉,也许会有什么事情吧。”
殿门被推开,小成子首先走了进来,弓着身子喊道:“皇上驾到……”
瑶台松了沐瑾的手,急急跪倒在刚走进来的沐冽脚前,身子已经瑟瑟发抖:“皇上,娘娘她……”
沐冽抬起脚来一脚踢开前面的瑶台,大步流星走到床榻前。
床榻上的沐瑾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泪水混着汗水将头下的枕头打得湿了一大片。
“瑾儿。”沐冽焦急唤着,坐到床榻边扶起沐瑾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语气温和,“你怎么样了,痛不痛?”
沐瑾灵台已然清明,费力推着沐冽的身子,却怎么也推不开,弱弱发着声音:“放开我,你不要管我!”
沐冽眯了眯眼睛,长身站起,不忘小心翼翼地将沐瑾的身子放平在床榻上,转过身来,冷若冰霜的脸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瑶台:“究竟怎么回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