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动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大喊着,不知道是在质问刘杰,还是在质问自己。
电视机不是很大,我两只手抓着屏幕两侧,不停地摇晃,像是在摇一个人的肩膀。
“这。。。萧先生,你现在要相信。。。这的确不是自然科学能解释的东西。”这反倒让刘杰多了一条依据。
但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他辩论。
死人,不管从什么意义上讲,都不应该有任何肢体上的动作。他们应该像木头一样,僵硬,死气沉沉。他们的下一道自然工序应该是腐烂,然后成为食物链的另一环。这也是为什么盗墓的人肆无忌惮,因为他们知道死人除了干瞪眼,没有办法对他们做什么。
但是现在,在我眼前却上演着一出荒唐的闹剧。
“你确定这录影带没有被做过手脚?”我不愿意相信这是什么鬼怪作祟。
“你们都问我这个问题,我的答案也一成不变。没有做过手脚。”
“很多人都问过你这个?”
“只有一个,他跟你一样,觉得这种游戏很不可思议。他也发现了很多值得怀疑的细节问题。”
“谁?”我忽然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一个警长,赵奎东,这案子的负责人,刑警大队的大队长。”
“你一下子报出这么多头衔,似乎这赵警长挺厉害的。”我还在不停地倒退,重放,倒退,重放。
“是挺厉害的。。。”他看了看我,又说道:“诶!我忽然发现,你们俩很相像!”
“哪里像?”我从小就被父母说是少年老成,跟同龄人玩不来,像是个年龄先驱,居然还有跟我相像的人?
“眼神!都是一种。。。。怎么说呢。。。寒梅傲骨?”
我苦笑了一下,似乎所有电影里都会有这种老掉牙的桥段。那就是相似的性格,肯定有相似的眼神。
“呵呵,那估计他也经常熬夜,长了熊猫眼。”我笑着说。
“不不不!是真的很像!形容不出来。。。。对了!你们两个一起合作!肯定能找出来什么!!”
“跟警长合作?”
我以前因为写作需要,接触过几个警长,说实话,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他们都是挺着大肚腩的趾高气昂之辈,听说我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鬼故事写手,全都拉下了脸皮。
“对!不过他这人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工作,跟他说话需要点技巧。。。”
“所以还是算了吧,我说话没技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婉拒了。
“但是我可以先跟他打个电话,你们聊聊天,指不定能聊出来什么。”
“你不会是来给我说媒的吧。。。怎么像是要电话相亲。”
“哈哈!”刘杰出乎意料的兴奋,像是当初科学家发现了微生物一样。他似乎觉得我们两个会是天作之合,似乎我和这个赵奎东不需要任何磨合就能立即开始办案。
但我没有阻止他打电话,也许对这个赵警长,我还是有点好奇心的。
他飘飘然的,连电话号码都拨错了好几次。
当他终于按对了之后,我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手机。
“嘟——嘟——”
“说。”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很磁性的声音。
说?这算什么意思?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接电话的,一种命令的口吻。
“呃。。。赵警长?”我一时语塞。
“哪位?”
“我叫萧卓,一个作家。”我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烂的开场白。
“对不起,我现在正忙。”对方说着就要挂电话。
我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人连客套都不会客套一下。
这是刘杰一把抢了过去:“赵警长!赵警长!是我!刘杰!”
“诶?是你啊。”
对方没有挂掉,决定继续听下去。
“对,是我。抱歉没解释清楚,刚才是我的朋友,我给他看了录影带,然后。。。”
“你给别人看了录影带?!”
电话那头大吼道,虽然隔着足够的距离,但我还是字字句句听得很清楚。
“我知道不应该。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细节,应该有助于你破案!”
“该知道的细节我都知道了。”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冰冷。
“无意冒犯,但这个你真的没看到。”刘杰的语气像是一个仆人对主子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
“我在听。”那头的警长看来也不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我让我的朋友听电话!”刘杰舒了口气,将手机又一次递给我。
我刚要拿手接过来,他忽然又神经兮兮的用手堵住了听筒,小声地对我说道:“要提那个刀疤男的话,说话多转几道弯!委婉点!那个人是这个警长的好弟兄,当初那刀疤男死的时候,听说他还哭了!”
我点点头,就算基本领会精神了,没想到跟这种人讲话,还需要细心呵护他那易碎的玻璃心。他见我点头,这才放心的将手机放到我手里。
“你好。”我还是很客气的说。
“说。”
我有点不快。
“是赵警长么。”
“说。”像个复读机一样。
“你死去的那个兄弟,就是脸上有刀疤的那个,诈尸了。”
刘杰脸上的表情简直像是想要杀了我一样。他不停的用手比划着,做“闭嘴!”的动作,但我压根就没搭理。
既然已经选择了刑警这个脑袋别在腰带上的职业,就应该有失去战友的心理准备,就应该知道生命是如何消逝的。假如这个人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假如他连疮疤都没办法揭开然后正视,我也懒得跟他探讨。
“你说什么?”语气很平静,但我能感受到电话那头话里话外的怒气。
“他的手指头,在他死了之后,动了。”
“不可能。”那边一口否决。
“我亲眼所见,他的尸体右手食指在敲椅子。”
“别说你那所谓的诈尸了,就算他活着,也不可能手指头会动。”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为什么?”
“他是个退役的刑警,但是他的年龄看起来像是要退役的人么?”
我回想了一下那个刀疤男,血气方刚,宁折不弯。都说这个社会最终会把一个人的棱角磨平,但是他反倒浑身是羁傲不逊的尖刺。确实不像是退役的老刑警。
“不像,一点都不像。”
“他也不想退役,但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的手。。。他的手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电话那头居然哽咽了一下。
“什么秘密?”
“他在一次行动中手指受伤,罪犯的榴弹爆炸,碎片扎入骨头。但他还像拼了命一样的追,最后逃犯抓到了,但当医务人员到场的时候,他手指头已经失去了知觉,连扳机都扣动不了了。”
“你是说。。。”我瞪大了眼睛。
“他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根本没法动!他连筷子都用左手!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他不停的敲椅子!”
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僵硬,这一句话推翻了我目前为止所有的理论和设想。
一个失去了基本功能的,连手枪扳机都没有办法扣动的手指头,却能在那里死而后已的敲打。。。
刘杰看着我的表情像石雕一样,也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