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兴加油站的生意仍旧是那么的红火，营业室外面的几位加油小姐忙得不亦乐乎。营业室内，几位股东老板却正在为钟明华勾结油罐车司机半道偷油的龌龊伎俩生气恼火。一时间，不但满腹心事，忐忑不安的钟明华默然无语，就连姚冠英和赵小磊他们因为也过度的诧异和恼怒而不知说啥才好。

    “钟明华，怎么你还真的是狗走千里改不了吃屎呢？”姚冠英终于打破了营业室里沉寂得有点儿令人窒息的气氛。但是他并没有发怒，说话声音淡然，口气平和得一如往常。

    事到如今，垂头丧气的钟明华听见姚冠英在平声静气的辱骂自己，非但没敢言语，连头也不曾抬一抬。

    钟明华出了这么一遭事儿，但凡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人，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而赵小磊心中的恼恨之情尤以为甚。他倒不完全是为钟明华损害了自己的经济利益而生气，对于他来说，这么一点损失不过是小菜一碟。其实最让他耿耿于怀的应该是这件事情使他在姚冠英和江曼莉面前失了面子。像钟明华这种无耻小人胆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作出这等令人发指的卑鄙勾当，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屡试不爽。作为富兴加油站管事的主儿，竟然会在事情延续数月之久的状况下没能及时的戳穿他，这除了说明自己无能之外，应该是再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了。当然，姚冠英和江曼莉不一定会对自己有所微辞，但是他怎么着都觉得心里堵得慌。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在铁的事实面前钟明华成了死狗一只。瞧着他那张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倒霉相，赵小磊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钟明华就是一顿责骂：“姓钟的，他妈你小子就这么喜欢钱？从石油公司到咱们富兴加油站，不偷鸡摸狗的搞点名堂你就会死呀，啊？”看一眼仍旧低头不语的钟明华，他又接着说：“若是想发财你明说呀，不是吹牛皮，凭着我赵小磊的面子，爷随便给你小子指点一下也不止赚这么些钱。堂堂七尺须眉，做出这等下三烂的龌龊事儿，亏你还有脸见朋友，爷都替你害臊！”

    赵小磊的话音刚落，江曼莉也凑上来打死老虎，她说：“就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样挖自己人的墙脚，真的是太小人了！”

    对于姚冠英的辱骂和赵小磊斥责，钟明华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看见江曼莉也跳将出来，而且大有痛打落水狗之势，他再也忍不住了，压着声音嘟哝着回敬了一句：“还说呢，都是因为你。若不是给你腾位子，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没想到钟明华会说出这番话来，姚冠英眉心一跳，瞪了他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时江曼莉却抢先接上了茬：“哟，钟明华，这倒成了我江曼莉的不是了。瞧瞧，为我腾位子，说得多动听。我劝你还是别忘了，去年夏天卢颖汉他凭什么就敢拿你开刀吧。真的想不出世界上还会有你这样无耻的人！”

    钟明华倒是豁出去了，他“嘿嘿”冷笑一声，说：“我肯定是无耻，我当然是小人。这个世界上无耻小人大概莫过于‘男盗女娼’吧？我呢，好歹是占了一条喽。可这年头谁还不知道谁？人家也用不着五十步笑百步嘛！”

    此言一出，简直就是一记沉重的闷棍，恰到好处的击中了江曼莉这条美女蛇的七寸。瞬间，江曼莉的脸色由红变白，她下意识的瞧了姚冠英一眼，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随即又紫胀着脸，默然无语的勾下头。

    “放肆！”姚冠英扬手猛拍桌面，“噌”的一下起身站立。只见盯着钟明华的他双眉倒立，睁得圆溜溜的俩眼闪着愤怒的光芒。

    姚冠英突如其来的爆发不但惊得钟明华浑身一颤，连赵小磊和江曼莉也都不约而同的望着他发怔。

    今儿个钟明华不知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因为狗急了要跳墙，他不管不顾的冲江曼莉咬了一口，想不到楼草打兔子，这无疑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揭了姚冠英的疮疤！情急之下，姚冠英的脸都气歪了，恨不得将钟明华一口吞了，痛痛快快嚼他个稀巴烂。冲着钟明华所谓的“五十步笑百步”之说惊天动地的吼一嗓子之后，他咬咬牙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了。但他觉得自己根本没解气，所以换了一个话题数落起来：“钟明华呀钟明华，我姚某人果真是瞎了眼睛，竟然会交上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这么些年来我是怎么提携你的，啊？你这不要脸的下三烂，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儿，你以为你的本事大，哪回都没谁能够奈何得了你，对不对？你试试，若是没人替你擦屁股，舍了命的护犊子，恐怕十个钟明华就有十个被人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姚冠英挺激动的，他使劲吸了一口烟，又说：“你还好意思说为江曼莉腾位子，好像我们坑了你钟明华，钟大科长。现在可以告诉你，假如不是我姚某人护着，当时申请买断工龄，人家还不肯让你如愿呢。”

    姚冠英的这番话既是恼怒情绪的释放，也可以说是向不可救药的钟明华作了一次心迹的表露。面对强大的姚冠英，钟明华焉了，心里头好容易聚集的冲天豪气顿时灰飞烟灭，他耷着眼睑，勾着脑袋告饶：“姚经理，我错了还不成吗？求你别说了。”

    “不！我还得说。”姚冠英斩钉截铁的将钟明华顶了回去，“你以为在业务科长的位子上你坐得很安逸，干得很顺溜是吧？呸！若不是看在这么些年鞍前马后跑的份儿上，我早该把你给撤了！你看看你，一年安排十万吨油的销售计划还叫死爷来哭死崽；再看看人家江曼莉这科长当的，今年这二季度才刚刚过去，油料呼啦啦一下就卖出去十几万吨。你行吗？这才真正的叫做有本事！你给说说，我提拔江曼莉错了吗？没错！别说你是因为犯了错误之后为了逃避处分而自动下台的，当时就果真是叫你腾位子让人家上也是完全正确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姚冠英觉得也该收场了，便说：“咳，不说了不说了，现在跟你再说这些都枉然了。这样吧，你给我走人，越远越好，看见你我就会恶心。磊子呀，从今往后不许他钟明华再踏进咱富兴加油站半步。他要敢来的话，你给我来个前脚进，打断前脚，后脚进，打断后脚！”

    赵小磊马上呵斥道：“听到没有？姓钟的，你给爷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已经从羞辱的情绪里清醒过来的江曼莉也不甘示弱的落井下石：“对，让他把股份给退了。钟明华，从此你该干嘛干嘛去！”

    “不。退股份？便宜他钟明华了。”姚冠英说：“他还欠咱们好几十万元钱呐。让他把股份给留着，每年的红利用来抵欠款。”

    这倒是个不错的好主意，赵小磊赞同的点点头，冲着像傻子一样发呆的钟明华又喝道：“还不快滚，当心爷打断你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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