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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章(1)

    都市的夏夜是喧闹而宁静。

    喧闹的是霓虹,是车水马龙,是文化,是人心;宁静的是星空,繁星点点,残月高挂。这样的星空,这样的残月,如果是在遥远的山村,泉水淙淙的小溪边,绿绦低垂的柳树下,那该是多美啊。农村的夏夜,是一个人顿悟的夏夜,是两个人情定相拥的夏夜,是一群人谈天说地的夏夜。“稻花乡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该是怎样的心境呢?是“无案牍之劳形,无丝竹之乱耳”的心境,是一种,超脱物外的心境。

    农村的夏夜固然美好,都市的夏夜却也自有一番风味。只是你需要一座高楼,一间静室,一个阳台,一把藤椅,最好还有一杯龙井。都市的夏夜只能仰望,不能俯视,因为只有仰望才能暂时让你远离纷纷扰扰,忘却尔虞我诈。一旦俯视,你看到的就只能是浮华和躁动。

    总之,无论多美的东西,都需要一种心境去领略,去感受,没了心境也就没了美。

    这里有楼,有阳台,也有藤椅,星空也一样的美,但张丽娜有的却只是躁动。

    却张丽娜匆匆洗漱后无力地倒在干净而酥软的席梦思床上,立刻感到一种虚脱的累,脑子里林靖的影子再也挥之不去。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林靖的歌声犹在耳边荡漾,这该死的林靖,你为什么要唱这首歌,是有意?抑或是无意?

    从小到大,张丽娜最崇拜的就是父亲,因为父亲能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书生通过不懈的拼搏成为今天拥有近十亿元资产的张氏商业集团的老总,在张丽娜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神话。

    因此张丽娜就特别喜欢象她父亲这类有才华有雄心的人,而在张丽娜看来,林靖就是这类的人。

    一顿极其简单的午饭,就仿佛是一道千年法老的魔咒,无形的把张丽娜和林靖箍在了一起。食堂里的偶然抬头,图书馆里寻书时透过书架空隙的偶然一瞥,校园拐角处的蓦然回首,樱花树下的目光对视,这一切的一切来得是那样的有意无意,是那样令人心跳。星期天的相约,林荫与假山间飞出的笑声,带刺的花丛间不经意的牵手,最要命的还得要算是泳池里的肌肤相亲,这一切的一切总是那样的令人沉醉。

    爱来得是那样的突然,就仿佛一座汽油库里突然掉入一点火星。爱又去得是那样的迅疾,就仿佛流星划过夜空。

    渐渐地,张丽娜开始发现林靖的目光在躲闪,手在逃,语言在回避,拒绝相约的借口在增多。然张丽娜仍旧幸福着,只是这幸福开始夹杂一丝隐痛。张丽娜想问又不敢,因为她实在太怕知道答案了,生怕一不小心反而失去了现有的东西。“自卑?对,一定是因为那该死的自卑。”张丽娜在替林靖解释,因为最近在一起的时候,林靖关于他自身的话题越来越多。“我该怎么说呢?我该怎么消除他那该死的自卑呢?”张丽娜不止一次问自己,可总是没有答案。“我应该向他表明一切,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他,我爱他,我不在乎他的一切,对,就这样。”这样的决心张丽娜不止在心里下过一次,但当面对林靖的时候,不知怎的又说不出口,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张丽娜就会发现,林靖自始至终就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一句“我爱你”。是因为羞涩吗?是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吗?

    天哪!该死的林,我们这到底是该死的爱情还是友情?若是爱情,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若是友情,你为什么要偷偷搂我的腰,为什么要在月夜下的荷塘边吻我的唇?难道你在玩弄感情,你是那样的人吗?若说你是,我怎看也不像,若说你不是,为什么又在搂过我吻过我之后突然对我这样的若即若离?你知不知道这还是我的初恋?我的心有时好痛,你知不知道?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向前推移着,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这样的感情一直维持了两个多月。终于有一天夜里,张丽娜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了,决定第二天无论如何一定问清楚,因为再不问清楚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然而,张丽娜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林靖竟于前一天无情地走了,而且一走就杳无音信。就仿佛突然之间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

    张丽娜完全傻了,那一瞬间,张丽娜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样的爱林靖。痛苦,悔恨,愤怒把张丽娜的心塞得满满的,压得张丽娜几乎就要窒息。痛哭,只有痛哭,痛哭过后的张丽娜发誓从此要忘记林靖这个无情的绝情的人,发誓在大学期间不再谈任何恋爱。

    “让这该死的一切都结束吧!”

    时间永远是最好的疗伤剂。

    三年的时间本来已足够使人忘掉很多东西,再加上张丽娜本来就是一个比较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渐渐地也就淡忘了,尽管这是一段曾经让她撕心裂肺的感情。

    可是上天似乎总爱跟她开玩笑,难道一段埋藏了三年的感情又要因这该死的邂逅而死灰复燃?不,林靖,爱,幸福,痛苦,让这该死的一切见鬼去吧。我一定要理智,那种撕心裂肺那实在是让人伤不起啊,真的伤不起!

    现在的张丽娜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张丽娜,人依然是那样的美丽,或者比以前更加了一份成熟的美,但她的心已沉淀如大海,不再是一把汤匙就可以搅浑的一试杯悬浮液。无可否认,张丽娜对林靖的爱依然在,只是里面多了理智而少了冲动,就算一时冲动,你也会因这份理智而渐趋平静。

    这就是张丽娜为什么能一直保持平静的原因。

    然而这该死的下夜,那句该死“爱你恨你,问君知否?”,就仿佛一块千斤巨石,任凭你的心宽阔奔腾如大海,也不可能不激起一阵涟漪。

    乱,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乱。

    “见鬼去吧”张丽娜心里嘟囔着愤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漫无目的地打开电视调了一通,然后把遥控器往床上一扔,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并打开窗户,长长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无聊地两手靠在窗户上看漫天的星星闪烁,想努力平静那烦乱不堪的心。

    一阵夏夜的清风吹过,张丽娜觉得眼角凉凉的,用手抹了抹,湿湿的,“是泪吗?我哭了?我哭了吗?我为什么要哭?不这不是泪,我也没有哭,为这个又矮又丑,既自卑又自负的讨厌家伙流泪,太不值得了。可是我偏偏流泪了,贱!我为什么这么贱?”

    “该死的林靖,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张丽娜在心里不停地咒骂。

    “算了吧,一切都成为过去了,你又何必再为之伤心痛苦呢?忘了吧,忘了吧…让一切都随眼泪而逝吧!”骂完之后,张丽娜又在心里反复对自己如是说。

    就这样也不知看了多久,张丽娜拭干眼泪转身回到床边,软软地倒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呆呆出神。又过了好一会,张丽娜用脚互相蹬掉鞋子后换上拖鞋,然后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拣了一套睡衣穿上,最后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

    一闭上眼睛,林靖的影子就立刻在眼前闪现,张丽娜翻身坐起,用力摇了摇头,随手拿起电视遥控器又乱调一气。所有还在播送电视台都被张丽娜来回调了不下四五遍,实在没有找到想看的东西,最后只好拉毛巾被胡乱盖住胸部躺在床上任由思绪奔腾,任由跟林靖一起度过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腾。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丽娜终于沉沉睡去。此时,时间早已是凌晨三点四十分。

    与此同时,林靖也无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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