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下身子用额头贴着楚天澈的额头，已经不太烧了。他静谧的睡脸就放大在面前，我的心一阵急促的绞痛。环抱着双膝蜷在床沿边，眼里啪嗒啪嗒而下。

    在楼下吹了三个小时的雪，只为跟我说声圣诞快乐。持续一个月在我回家之前在门口放一束新鲜的白风信子，只因为那是我最喜欢的花。什么都是为了我，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甚至不能理所当然地成为他的女朋友。

    也许就算关瑾木喜欢的人不是楚天澈，我也不可能会跟他在一起。因为…从小到大的这种关系，让我难以逾越。彼此似乎已经融入对方限定的角色里，如果突然转变，只会把剧本演砸。我跟楚天澈要扮演的就是青梅竹马而不是亲密恋人，我想关瑾木和江海潮也是那样的吧。

    离得最近的人，却不是最后在一起的人。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悲哀。

    眼睁睁看着对方成为别人的新娘或者新郎，那一刻的落寞无法用言语描绘。

    “为什么又哭了…”

    我错愕地抬起头，楚天澈蹲在我面前用左手轻轻抚着我眼角溢出的眼泪，他的瞳仁比窗外浑圆的月亮还要明亮。

    “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你都这么哭。暖…一直都是这么脆弱啊…小时候喜欢装坚强，长大了喜欢装不在乎，现在喜欢装着无所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是你的本意对吧，我知道的…你的内心比所有人都要纤细，与生俱来的…唔…”

    还未等到他说完，我已经把唇凑了上去。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吻他的唇和第一次有着天壤之别。那一次只顾着观察关瑾木的反应，而这一次…我的眼里只有他。

    可是，为什么，我吻得这么悲伤，甚至感觉得到嘴唇都在颤抖。楚天澈似乎察觉到我心里细微的变化，他抚着我的额头，接应着我的唇。可是，为什么，他同样吻得如此悲伤？

    我轻轻张开双眸，他同样泪流满面…

    “喂？小木。”

    “妈。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来？”

    “小木，你自己先吃吧。妈妈赶过去可能很晚了。那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吃，妈妈是那里的VIP客户。”

    “哦…好。”

    “小木，对不起。”

    “呵呵，没什么妈，工作重要。我，先挂了，拜。”

    让时间倒退五个小时，让地点从我家挪到这家天空街的塞纳河餐厅，让人物从我转变为现在坐在餐桌前看着窗外漫天雪景面无表情的关瑾木。

    她今天格外漂亮，穿着关蕾（关瑾木的母亲）送她的毛绒红大衣，里面是雪白的高领羊毛毛衣和红黑格子裙，头上戴着一枚精致而鲜红的樱桃发夹。也难怪她会精心打扮，毕竟是一个月多里第一次见自己的母亲，而且今天还是圣诞节前夕——平安夜。

    “小姐，这是您刚刚点的菜。”

    “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者看了看一桌丰盛的佳肴，又看了看关瑾木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略带怜悯的看了看关瑾木风度翩翩地走开。

    又是一个被放鸽子的小女生。

    关瑾木端起关蕾座位前的扒顶级牛小排么利菌汁若无其事地切起来，边切嘴边还呢喃着，“妈，你工作平时忙让我帮你切吧。”

    “妈，牛小排好吃吗？”她把切好的牛小排放在嘴里。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很好吃呢。”她用纸巾擦拭自己的嘴唇，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妈妈，你想知道我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吗？我和关暖绝交了，我们不可能再那么要好了，可是她今天还送了我苹果…她还送了我苹果…”

    忍不住了，眼泪决堤了。她放下刀叉捂着自己的脸无声地撕心裂肺，她的裙上晕开了深深浅浅的水花…

    “爸爸，我想吃牛排~”

    “娜娜喜欢吃牛排啊，那我们就吃牛小排好不好？”

    “耶，爸爸最好了！”

    “你啊，都把娜娜她惯坏了。”

    “那有怎么了，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怎么能不惯着呢？”

    挺拔的中年男子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他的身旁站着穿着考究的貌美女人，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朝关瑾木这桌的方向走来。关瑾木抬起头，正好看见他们。

    眼泪戛然而止后再次涌出，甚至比刚才还要情绪激烈。走来的中年男子正是她的父亲。

    梁则木。

    ——风信子的挂号信，就让这花开到颓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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