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走出门,我随意地与父亲打了一个招呼,父亲便走到厨房开始做饭。我疾步走到卧室,透过窗子看到他骑着车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在光影里消失。阳光依旧灿烂,照在楼上,地上,反射而来的光芒刺眼极了。他家还真的就在这后面。可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那后面有楼呢?
我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晚上,关了门,顺手上了锁,然后换了衣,抱着枕头,冰冷的身体冰冻得异常难耐。我躺在和自己的身体一样冰冷的被窝里,左臂贴床。死死地压迫着我的心脏,然后将身子缩成一个小团,悄悄地,等待周公。
其实,说不定我会等到阎王。
“啊!”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睡到这个时候,向来我都是会很早地醒来的。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没有时间发牢骚,我用急行军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然后很快地瞟了一眼被我折磨得再次罢工的闹钟。8:30?开什么国际大玩笑,我们书法班可是八点上课的!
猛一拍脑门,我光着脚跳到地上,从抽屉里拔出露出一半的一双袜子,往脚上一套,岭上东西冲出家门。幸好没有像妈妈说的那样把东西规规矩矩地放好。那个三百年难开一次的锈抽屉此刻怎么可能给我面子!哼。也不知道那个老师会怎么想我。有什么惩罚?唉,真是倒霉。多久没迟到了,今天偏偏迟了!!!
“喂喂喂!前面那个聋子!让道!”
不知道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竟然挡了人家的道,看那个疯子吼的,真是吓人!我急着走,什么都来不及管,不然平常的我,一定是会扭头瞅瞅那个人的丑样的。
正这样想着,没有想到,他从我身后穿过,就是他,骑着那辆白色单车,横停在我面前,止住了我的脚步。
你干什么?
我问他。
“你干什么,疯子,叫了你半天不理人,这么早去,敢死队的啊你!”
他的语气很强硬。眼神从容不迫,我不由得乖乖地听他的话,任由他的指使。
“上车。”
我鬼使神差地坐上了他的车,到了学校。
他的车停靠在那里,我下了车,他用怪怪的眼神看了看我,我问他“你看我干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生。”他说。
“我什么样?”
“千年难得一遇地蠢。”
我好后悔问他那句话。觉得自己不仅仅像个小丑,更是在自取其辱。
转身,离开。
“喂!你走也不说声再见啊!我可是把你驮到这里来的!”
我正气愤,忽然听到一声响,一个坠落物跌落在我的头上,不知道是谁用来害我的石子。我继续向前,只听见一个傻瓜在不断地奸笑。
我气愤!非常气愤!忽然,我听见身后那辆单车前行的声音,有个什么东西在我的头上来回游动,不一会儿,他把他手中的那张卫生纸指给我看,我看到那上面,有明晃晃的黄色鸟屎。
我呆了。
“还早呢。教室一定没开门。你是先进去等,还是和我存车?”
“谢谢了。我先进去吧。”
离开的时候,觉得,他好像是属于那种书中才有的人物。其实,刚刚的鸟屎,又如何不像是书中的呢?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真让我撞到了鸟屎,naturemagic,不可惹。
进了教室,我照旧坐在那个靠窗的角落,没有同桌,没有后桌,只有一个肥胖的男孩坐在我的前面。每当他用肥壮的身躯缓慢地转身向我借纸的时候,我总是有一种速战速决的想法。时间久了,他也不好意思三番两次地来打扰我的清净。于是,我几乎要被同学们遗忘了。只是每天,我总会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张毅和陈晓飞。于是,我每天也有了人送。
不习惯。
但却喜欢。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10天后。
他坐到了我前面。
因为前面的那个肥仔开始了他的早恋历程,于是便向着他眼中的那位美眉进发了。在我看来,那女生也不过是一个和他一样胖的肥女罢了。不过……我是没有权利说人家的。俗话说的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总不能让所有人和我一样吃素,从小立下去当光棍的志愿吧。这会导致万人痛骂的。
于是,我和老师说“老师,我想换个前桌。”
于是,神经病老师同意了,他的愿望实现了。而那个肥女的同桌,便是我前面的这位——张毅。
他坐在我前面,很不好。
每当我望着窗外的落叶伤神的时候,他总是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我是从火星上下来的外星人似的。
在这几天,每次我一写字,那个神经病老师总是会在我身旁游走。像是幽灵,从不出声。忽然有一天,他对我说,你的字很有个性,很好。
我想起小学的语文老师对我说:你的字写的很烂。
他又对我说,你前面的这个人,字写的也很有个性。
我说,当然。
其实,我的心里在想,那天,陈晓飞对我说,她从没见过张毅写过一个人能看得懂的字。
当时我想,这点我们是共同的,字都很烂。
现在,仅仅是几天。周围的人,对我和他的评价,都改观得这么快。我忽然想起语文老师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Ok,我长了见识。在这个鸟也生屎的雪域。
其实,我想,雪域是个很冷的地方。不然,我干嘛交三千元到这里?就是为了麻木自己的心。
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像是有一把刀,在我的心脏上乱划,伤痕累累。很痛,记得小时候,常常会痛到虚脱,晕倒。现在,好多了。我把笔握得死死地,在纸上画起了黑色的点点血斑。只是大家都以为我画的,是凌寒独自开,暗香飘十里的梅。他们不知道,那梅瓣,是血,那枝干,是我的血脉。
只是我的血脉,在纸尽的地方,断了。
“你画的真好看。干脆送给我吧。”
张毅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不……行。”我的心越来越痛,像是要死的样子,十分难受。嘴角硬撑着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拒绝了,然后,我倒在桌子上。
倒下去的时候,我听见有个女孩子说“还装,真虚伪。”
我无力地摊在那里,像一条要死去的蚯蚓。
没有人管我,那个神经病老师在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对我说“肖寒,放学了,别睡了。”
我,无语。
我睡得很死,好像一辈子都不打算再醒来。我很困,很倦,很累,我想,我需要休息。最好是一辈子的。
迷蒙中,似乎有个人在叫我。
我似乎有了知觉,因为我听到好像有个人在叫我,声音很微弱。他似乎还在念叨着我的班级名:520.难道说我们已经开始要上课了么?那我这是在哪,在操场上躺着么?我不要丢人!
我想睁开眼,很努力地让自己的上下眼皮分开,露出我的瞳孔,把它显露在空气中,好回馈给我那些光影。
渐渐地,眼前开始有了一道小缝,投进一点点光亮。只是我的瞳孔被偷懒的眼皮遮了一个闭关锁国,什么信息都反馈不进来。就像一台快要死机的电脑,无论我如何心急,主频幕上总是显示不出我想要的东西。我很努力地继续,甚至希望我的手能够将眼皮扒开,可是我的手并不听我的指挥。它们懒懒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早已不再是我身上的东西。
眼前的光影健全了。我终于看见了阳光折射过来的光影,那些真实可人的光影。我看到他的头,枕在我的胳膊上,手里握着我的手。他不停地说着我的名字,我的班级。
肖寒,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