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好些了么？”他问。

    我没事，天应该还早，你快回家吧。我慢慢地从他怀里起身，像个垂死的人最后的挣扎，苍白的脸色似乎无法遮掩我此时的憔悴，瞬间的一个踉跄，使他依旧扶住了我的胳膊。

    他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我走。一步，一步，一步。

    我走着走着，忽然间想起晓飞的那句“你已经爱上他了，我知道。可我希望你不要让他爱上你。他爱上你，就等于爱上了死亡！”

    “他爱上你，就等于爱上了死亡！”

    “他爱上你，就等于爱上了死亡！”

    她的话有魔力，让我霎时失去了力量。

    我憔悴地推开了他的手，却在瞬间有种绝望。我想，我或许真的爱上了他。可惜，我没有资格去爱他。他再次将手伸过来，可我却推开了他的手。我害怕他的温存将我完全俘虏，我害怕有一天当我看到他和晓飞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心碎。

    他惊讶地看了看我，似乎从我痛苦不堪的表情中觉察到了什么，他没有再伸过手来，静静地陪我走，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眼前的雪地开始分裂，迷蒙，转眼间一切都那么脆弱，像是易碎的琉璃。我狠下心来对他说：

    你走吧，走啊，去找你的晓飞去吧。我不要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我爱你，你知道吗，我爱你！

    我惊悚了。我不知道我的嘴里究竟说了些什么，我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叫他离开我，怎么会突然间从双唇间蹦出这样的音乐。

    呆了。我真的呆了。而他，恍然大悟般地对我说“我不爱晓飞，我爱你。”

    他抱住了我，对我说，“520，我爱你。”

    他把我轻轻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在雪地上划下520三个数字。

    豁然明白这三个数字的含义的我，真的无言以对。

    我只晓得，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味道。那种对我而言，遥不可及的幸福，此刻就静静地在我身边，那么真切，又那么飘渺。

    我抱着枕头，望着他，笑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会爱你一生一世。我在心底不停地说。

    天边，有一颗流星划过。曾经看到它，会想起那个随着这颗流星死去的人的我，此刻，也随着流星，许了一个愿。殊不知，这颗流星，是在提前为我祭奠。

    每天的日子都像流水一样平淡乏味。可是平淡中总是有一些令我觉得不平凡的东西在生命中传递。

    中午，我正在家中看电脑，只听见门口有敲门的声音。我起身去开门，本以为是查水表的人又来了，却看见张毅出现在我面前。我很惊讶，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找我。上学的时刻，我总是很习惯地看着张毅和晓飞，陈尘，静雯她们在一起。每次看到他们这庞大的上学队伍，我的心里就会涌上一阵莫名的孤独。可是，我总是强忍着不说，微笑着面对他们。其实，我的心里，真的很痛。不仅仅是病痛。可是，我又能和谁说呢？

    “肖寒，和我们一起去学校吧。”静雯对我说。

    不了，我还有事。不能现在就去学校的。我笑答。

    说完，我很快就离开了。心里的痛楚总是瞬间弥漫，伴随着病痛一起发作。没有人明白我的右手为什么总是捂着心口。除了那个他。

    “喂，快过来！看这个头花多漂亮！”

    晓飞甜美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入我的耳膜，我听见他说“是挺漂亮的，不然，给你买一个？”

    “无缘无故，何必送我。”

    他们的对话那么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几乎要把我的耳膜震碎。

    真的，我的心又开始止不住地痛了。我用手捂住了心脏的部位，使劲地用手捶，希望能把它弄到麻木。哪怕再次晕倒，我都心甘情愿。这样，真的很痛。

    或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近乎每天我都会遇到他们。每天我总要把这个有事的无耻理由重复上一遍才能凑合着过关。

    中午，是我最痛苦的时刻。天黑，是我最盼望的时刻。

    每天深夜，他总是会和我一起回家，好期待，期待这种幸福的感觉一次次在现实里上演。我就是喜欢，喜欢他每次都“死皮赖脸”地想尽各种理由陪我一起回家。就是喜欢在我放开他离他走的那可刻，那种依依不舍，他对我的独一无二的眼神。

    我真的无法释怀，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坐在他半旧的白色单车上，稳稳地前行而不用费力，喜欢他临时秀一下他的车技，喜欢在他出危险的时候自作聪明地帮他刹住没有闸的车，然后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他说：今天，我救了你一命，你要记得我，喜欢他在我受伤时，对我说的那句“爱上了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一起分担。”喜欢他在我难过时，飞奔着追来，拼命询问我出了什么事，自作主张地为我做事，喜欢他在我有难的时候，天使般准确地降临在我面前，帮我挡掉所有的事，然后用感慨的语气对我说一句“没有我，你要怎么办？”

    我真的喜欢。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对我的一切，一切……

    可是，这些，真的能永远，吗？

    “肖寒！”

    怎么了？听见父亲在叫我，我忽然间提高警惕，很小心翼翼地问，叫我什么事啊。

    “快写你的作业，我要在电脑上看点新闻。”

    哦。

    未敢争执，我关闭了所有自己开的东西，走了。父亲毫不客气地坐在电脑桌前，四下里一望，说，你别在这个家写，换个地方。

    悄悄地，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挪到了另一个家，看起了课外书。

    “怎么不写作业？”

    我写完了。

    “恩。”

    晦暗的家根本不适合人写作业，我早已有二百度近视的双眼怎能耐得这样的学习环境？过了不一会儿，我的眼睛便困倦得合上了。挣扎着起身，我打算为自己倒一杯水，却发现杯子被我放在父母的卧室，也就是父亲玩电脑的地方。我走过去，在拿杯子的那一刻，蓦然之间的一瞥让我看到了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照片。愤怒的我心脏又开始止不住地疼痛，颤抖的手将杯子打翻在地，霎时蹲在地上呻吟着，终于惊醒了一直没有发觉我的存在的父亲。他转身，看到我，迅速地说“你不在那里好好看书，乱窜什么！”

    他的骂声是那么刺耳，我多么希望我的口中可以蹦出所有肮脏的词汇来形容眼前这个无比猥琐的男子。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一点都不清楚？看看屏幕上的人吧！你有什么资格来当我的养父，你这个萎缩难耐的家伙！”

    他被我的愤怒惊呆了。痴痴地望着我。然后，转身，自言自语地说“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这是什么东西，我刚刚玩游戏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

    爸！

    我的心，如刀绞。

    眼前，又回忆起父亲操劳的身影。

    每天，干净的衣服出去，煤黑的颜色回来。家里，妈总是嫌弃父亲赚的钱不多，养家糊口总是将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每天，看到父亲日渐蹉跎的背影在我的视线中一点点消失，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痛。很苦。我喜欢父亲。因为父亲总是将工资交给母亲保管，做什么事都会和母亲商量，每次和母亲吵架，父亲总是很安静地忍让。我喜欢在母亲面前时，父亲的忍让，父亲的沉默。

    而如今……眼前的父亲，让我的心彻底痛到了麻木。

    “咚咚咚”

    有敲门声。

    我扶着身旁的沙发，颤巍巍地撑着身体站起来，脆弱的身躯摇摇晃晃，像个醉酒的家伙一摇一摆地眩晕着走到门前。开门，有个身影，很熟悉出现在我眼前。

    我的神经末梢有一点点的苏醒，似乎若即若离地听到一点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