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七年前，那个夜晚，我们走在路上，手拉着手，寻找家的方向。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地笑着，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姐姐，我相信你真的是仙女。”

    这世间不会有真正清洁的仙女，有时候天真，是经历了苦难之后的一种豁达。我闭上眼睛，亲吻夏烟的眼睛和嘴唇。

    我问他：“为什么要自己报警？”

    他说：“因为觉得绝望，心里想，即使这次的任务成功了又能怎样呢？赚再多的钱，得到更大的势力，你都会离开我。既然如此，倒还不如放你走，而我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牵挂的事情不多，没有你的话，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生与死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真傻。”我忍不住抱住他。

    “是，那是因为太爱你。”他问：“你呢？为什么会来救我？”

    “大概在自己也未发觉的时刻已经变得依赖你，这两年里我只同你在一起，就像两只罐子，在黑暗和阴冷的土地里埋得太久了，也许就连在一起了。”

    “罐子。”他沉思，然后说：“其实我们都是不懂得爱人的那一种人。”

    “所以我们只能爱彼此。”

    他亲吻我的额头。

    “我们分别救过彼此一命，扯平了。”我笑着说。

    接下来我告诉他梅先生对我所说的一切，夏烟有一点意外：“没想到他肯放走我。”

    “是，他他知道我可以依靠的人不多。夏烟，我们该怎么办？”

    他说：“暂时只能先离开这里。”

    我们从外面买了一张地图认真地研究，现在已经是互联网时代，其实去哪里都没多大区别。但中国尚有很多地方都很原始，我们最终挑中一个岛屿。订好机票后我们开始收拾行李，能带的东西不多，我坚持带走母亲的唱片机和旧唱片，夏烟的发条玩具也想带着，问他，他笑着接过去说：“其实每次看到这个东西都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但并不只是悲伤的回忆，也有快乐的。”

    “记得那些快乐的就好。”我说，然后把安德鲁也装进袋子里。

    收拾好东西我们俩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活了小半生，实际可以拥有的东西这么少。

    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很漫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收集，新的朋友，新的邻居，新的工作，新的家具及衣物。

    以及新的人生。

    离开之前我抽空与如夜见了面，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我问起来，他说：“佳旺的父亲也受到牵连。”

    我愣了一下，他笑着对我说：“你不用介意，那件事你绝对没有做错，何况上一辈人的事情跟我们无关。但佳旺现在很脆弱，你说，我同她结婚好不好？”

    我惊讶，下一秒笑了起来，指着他问：“陈如夜，为什么你会这个时候接受她？”

    “曾经都是她对我好，现在轮到我了。”他耸一耸肩膀，轻轻说：“认真想一想，其实我俩都是有点不懂珍惜的那种人，非要到疾苦的时刻才知道回报。”

    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我没有机会参加你们的婚礼了，如夜，我祝福你。”

    “你也是，穗儿。”

    我们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然后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我们聊起童年的往事，他嘲笑我：“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笨，四岁时才学会讲中文，而且永远语法错误！”

    “你也好不到哪去！小时候你长得很丑，又黑又瘦，像未进化完全的动物！”

    我们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在这个城市拥有的朋友真的不多，陈如夜算是最亲密的一个。

    走出酒吧时起了风，天气渐凉，夏烟在马路对面等我。如夜看着他对我说：“快去吧，以后好好生活。”

    “如夜。”我抱住他，忽然哭泣起来。

    夏烟把我从他怀里接过去，两个男生握手，像是完成一项交接仪式一般。然后我向如夜挥手：“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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