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那硬生生被打断腿的女人，早已疼得昏了过去。

    男孩终于慢悠悠地向门口走去，临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珥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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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剩下的，除了珥瓷和脸色惨白疼昏过去的陶青，只余下那刺激着耳膜的北风呼啸声。

    像怪物张开的倾盆大口，吞噬了所有的温暖。

    寒冷，冷得令人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男孩三三两两地带着几个人过来，其余人都是急匆匆的，唯有他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摸样。

    当珥瓷瞥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瘦弱的身影的时候，不自觉埋下了头。

    “珥……珥珥，真的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温娴颤颤巍巍地走上来，然后，在她面前停住，蹲下身子。

    珥瓷听着母亲柔柔得似要破碎的声音，心口一阵酸疼。缓缓抬起头，冻得发红的面颊上泪痕交错。

    温娴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女儿，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她的泪水。

    她的母亲，还是爱她的，还是包容了她所有的错误，她突然扑进温娴怀里，冰冷的脸贴着她温暖的胸膛。

    温娴却蓦然一僵，轻轻地将她从怀中推开。

    珥瓷怔住，我以为……还以为……她想哭，泪腺却好似被堵塞了，流不出泪来。呵，她突然笑起来，笑得整个身子发颤。

    温娴苦涩地看着她，倏地转身朝向那个男孩，陶青的儿子，陶釉。

    然后，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冲他跪下。

    “陶釉，对不起。珥珥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你知晓得，她是……她是……”她支吾好久，却仍旧说不出那个词。“我求你原谅她，你妈妈的医疗费我来担，我来照顾她，原谅珥瓷……”

    珥瓷的心脏又开始发痛，像用刀子一下一下绞着似的。

    她突然冲上去强硬地把母亲扶起来，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妈，你别跪他，别道歉。不要忍了，不要忍了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对不对？我记得，我记得！明明是那女人的错，明明是她的错。她不停地找你麻烦，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为什么？”

    温娴惊异地看着珥瓷，是，她以前也会发病，可从来不似今天这般疯狂，这般口无遮拦。

    “温娴啊，我觉得你应该带珥瓷去大医院看看。”在一旁一直噤声的村长突然说道，目光有些沉痛地扫过珥瓷，一摆手，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搀起躺在地上的陶青，不自禁摇了摇头，离去。

    “珥珥，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好吗？”良久的踌躇，温娴看着双眼通红的珥瓷，小心翼翼地问道。

    珥瓷激动得有些狰狞的面目渐渐退回原来平静的冰冷，她的目光移到远处的枯木林里，无力回答：“好。”

    温娴原想牵着她的手回去，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只好走在她的前面。

    珥瓷的视线依然停留在那林枯木上。忽然，一张明媚的笑脸映入她的视线。

    几分尴尬，像偷油被发现的小老鼠。

    男孩薄唇轻启，吐了两个字。

    由于隔得太远，珥瓷听不清他念了什么。

    只是随着他的样子弯出唇形，这便是六年后她在茫茫人海中寻得少年的缘故。

    珥瓷想她是看到了，冬日里的阳光。

    她的嘴角划过一丝一闪而逝的笑，却不知道这一瞬间被那个她今日生生折腿的女人的儿子捕捉，也不知道，那少年是她最痛苦的六年的依恋。

    我站在最高点，鸟瞰我以为的伸手便可触及，当肌肤在零度以下的空气中敏感地打了个冷颤，才发现其实遥不可及。——咫尺不过天涯，因为最远不过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