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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走出来,顾净的妈妈给了他一个狠狠地耳光,“你偷钱去干什么了?我告诉你多少遍了,你不可以偷钱,你就是死都不可以偷钱。”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顾净的妈妈。她站在学校的门口,对顾净说教。明明他的妈妈是个很爱面子的女人,却还要将顾净的颜面置之不理。来往的终究是同校的,不管认识不认识。但至少在他们的回家的路上,会结伴谈论起这件事。
顾净低下头,没有骄傲,也没有眼泪。
再后来的某一天,顾净没有来上课,顾净的妈妈却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还有我初中时期的班主任,他们示意要我出去。
顾净妈妈的来意很简单,她问我,“你喜欢顾净吗?”
对于这个问题,那个时候的我,一下愣住了。鬼都知道顾净的“情书”事件,哪个女的少头脑会喜欢上顾净。
“好吧我说得有点直接。”她温婉了下语气,“顾净他喜欢你,他上回偷钱也是因为你,他告诉我想要给你买个泰迪熊。”
我又一次地愣住了,这怎么可能?我惊讶地看着班主任,他也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顾净的妈妈并没有打算让我回教室,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伤心,我明显地感觉到一个母亲的苦楚,“顾净离家出走了,如果他来找你,请你告诉他快点回家,我不怪他了。”
顾净始终没有来找我,甚至再次来学校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我却盯着他的身影,直到再也找不到。
我的同桌拍我的肩膀问我,“你喜欢顾净?”
我迅速地说,“没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他嬉笑地冲周围人说,“你们快来看,李忻的脸红了,她喜欢顾净,她喜欢顾净。”
在那一刻,我所注意的所有人的眼神中,我在意的是蓝玖。她也在笑。她的笑将我激怒,却又不能直接于她,于是我拿着书本狠狠拍了我同桌的头。
此时,再度回想起那些事情,会让人觉得太美好了,美好得太刺眼,让人不能直视。
我躺在床上,又发呆地望着那痕迹斑斑的天花板。看天花板是我想事情时留下的毛病,必须看着它才能想起之前的事情。
一晃眼的时间里,一个下午就过去了,王佳佳给我送钱来了。他走进来,放下了一些钱,又有些犹豫地我说,“能不能借我五百。”
借钱给王佳佳根本不能指望他还。他不是去抽,就是喝,要不然就是赌。他偷钱已经很少再干,亦或者他偷了我不知道。
但终究,我没有借钱给他。
他有些燥火地说,“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女儿。”
这话听得怎么这么耳熟?哦,他曾经这样被东骂过。
时光好像在重演,又是半夜我已经进被窝了,昏昏欲睡的时候东把我喊醒。说要我立刻去派出所,王佳佳偷钱被逮住了,我既然是他的“女儿”自然要管管。
我十分不情愿地走到那里,我不敢不听东的话,他是我的一种压力。
讶异的是,我又见到了顾净。而且是一进屋就见到了顾净,他跟着一个女的纠缠不清,那个女的很是愤怒,“我说警察这件事你到底管不管,这小子不但偷我钱还非礼我!”
“谁非礼你啊,老子就是非礼一只母狗都懒得非礼你!”顾净把话说得十分难听。
顾净显然是偷了那女的什么东西,但是不至于非礼她,那女的肯定是想讹人。
争吵之余,半夜的派出所就好像是一个菜市场。当班的民警说来说去,都没有用。之后,又来了俩人,按住了顾净。
“你们的事,先等下说。”民警转向了一直在静止的王佳佳,“那个……王佳佳你的家属来了没有?”
我走过去,“我就是。”
他皱起眉头,“是你?”话末,他又看看王佳佳,“原来是你。”
亏得这位民警还能记得那个时候的“林七夏”事件所牵连其中之一的学生和学生家属。
“他能我带走吗?”我指着王佳佳。
“可以,不过你得签个字。然后再交一笔保释金。”民警将单子摆在我面前,又给了我一支笔。
签了字,交了钱。我就带着王佳佳走出了派出所。
“真没想到你会来赎我。”听王佳佳的那语气,真有点不习惯。居然会是感动的语气。
王佳佳曾经也偷过东西,但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赎人,他不是关几天就是东找人给他弄出来,但基本上东没有找人把他弄出来过,最多跟局子里的人打声招呼,好生照看。
“东要我来的。”我说。
“他?”他皱起眉头,“还真是不想欠他人情。”
“你怕他?”我问。
“你不怕?”他继续说,“他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或许,他不想亲口承认他怕东,为了自己五十多岁的最后一点面子,快速离开了。
我最终没有回去找顾净。我坚信东派人跟踪了我。
我在等待黑夜变成天亮,然后再去顾净住的那地方怎么样。
我再度走到那里,走进顾净的家已是第二天。如我所料,他没有回来,许是被关了。后来一个女的走进来,“你是顾净的同学?”
我点点头。
“顾净的事你还是别管了,一看你就知道你的家庭条件还不错,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
“你什么意思?他才十八岁,难道要他一直当小偷?”我问。
“这里的人都是小偷。当小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够混到一口饭吃。在我们这里的人,每天晚上都会回来。如果晚上回不来了,我们就知道他被逮了。顾净昨晚没回来,他肯定是被逮住了。其实就算被逮住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那里还能管吃管住,所以我们一般就认为那人是去度假了,过几天就回。”这个女的,将他们的世界说得如此轻松幽默。
“那你有考虑过你的孩子吗?难道要你的孩子也要当小偷?”我问。
她便不再说话了,转过身走掉了。
坐在顾净的床上,抚摸着冰冷的席子。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顾净的模样。他闭上眼睛的模样,明明他以前上课的时候也有睡觉,嘴角还会流口水,流一嘴都是的。回忆里的他,终究是美好的。昨日的他,终究是悲伤的。
我帮他洗了衣服,整理了房间,又放了一些钱在他的席子底下。
临走时,那个大妈又走过来,像是想对我说什么,最后又叹了口气。
我想我跟顾净是有共同点的,都是孤儿,并且都只是为了活着。
我并不知道顾净他要多久才能出来,我也没有去派出所打听,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的期间里,电视报道了一出新闻,蓝氏集团总经理蓝曌的嫌疑被洗清,在食品原料里投毒的工人主动出来自首,并且说当时被主管部门说了一顿,然后心里有所不服,就从黑市交易场所买了点东西投了进去。并且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并不知道那东西会让人死。后来出事了我心里也很害怕,经过这几天的考虑还是想把事情说出来。末了又补充一句,其实总经理对我们挺好的。
看了这条新闻,就打电话给了东,“你的主意?”
“蓝玖先留着。”他只丢下这句话。
一直以来,我并不知道东在想什么。我试着猜想过,蓝玖既然是当初弄丢的杀手,那就找回来。但是他拐这么大的弯子是为什么,还非要让一个人去顶罪。
不过我自然没有闲心管蓝家的事,我现在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