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新年过后,战区例行的演练中,赵昆仑的游击支队夺得了多项比赛的第一。这年6月,赵昆仑申请赴八路军驻地考察学习游击战法的报告也得到了批准。他把部队交给张弘毅后,就急着出发了。
迎接赵昆仑的是八路军总部王松明参谋。自从合作抗战开始以来,二战区曾经有过战区内跨党军事骨干作战经验交流会,与会军官对纯军事作战经验交流很时欢迎,也都能从彼此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对王参谋和八路军来讲,这次接待赵昆仑在内的新一批国军军官可算是合作交流新的尝试。
这一批人除了九战区的赵昆仑之外,还有来自当地二战区的第七集团军傅作义将军手下王浩上校参谋,来自河南第一战区胡宗南司令手下孙德昭上校团长,来自皖西的五战区李宗仁司令长官手下李旭辉上校参谋,以及来自两广四战区张发奎长官手下杨原中上校副旅长。
五个上校,规格很高,而且来自五大战区,需要在1940年6月底前赶到延安八路军留守兵团总部报到,第一站被安排在延安参观学习。
赵昆仑是第一个报到的,看到为安顿他忙个不停的王松明参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姑爷古井,古井来到延安一定也会穿成这个样子,朴素中带着勃勃英气,平凡中透着难以言表的热情。赵昆仑见到招待所内外喜气洋洋,他很纳闷,拉着王参谋问道:“这么热闹,过节吗?”
正在忙碌的王松明哈哈笑了起来,没等他回话,招待所的女干部赵大姐先回答了:“你不知道呀,七月一日是我们党的生日!来得早不如赶的巧,你会看到有很多庆祝活动呢!”
王松明看着一脸疑惑的赵昆仑解释说:“我们党成立于1921年7月,到底哪一天,没人记得了,这事还得去问主席,他当年参加了,可是主席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只知道是暑假里,他还为此事放下其他工作,专门去请教董老,董老可是当年十三个代表中年龄最长的!董老也回忆不上来了,但确信是暑假里,结果就决定把七月月首当作党的生日了。”
赵昆仑感到有点不可理解,难道没有记录和其它档案材料?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解,王松明笑笑说:“一个娃生下来就赶上了乱世,娘亲带着他到处流浪,还会记得过什么生日?这不也过来了,日子好过一些了,才想起来,这也是教育娃别忘记过去的苦日子哩!”
这个比方有点不伦不类,不过想想还倒真是这个理。
接下来的几天,赵昆仑参加了边区青年救国会的庆祝活动,观看了边区总工会、延安鲁迅艺术学院、中国女子大学等单位的文艺表演,甚至于还赶上了在华日本人反战组织的成立大会,他还作为国民党代表发了言。
说实话,因为这场战争的原因,中国人对于日本鬼子基本上没有好感,所以国民党方面偶尔活捉的鬼子基本都被愤怒的士兵毙掉了,像这样成立反战组织的恐怕全国也没有第二家。
这些曾经都是侵华士兵的年青人对这位国军上校都很尊重,看看其中大部分人也不过20岁左右,赵昆仑叹了口气。日本军方穷兵黩武,让这些半大孩子满足其扩张侵略的私欲,全然不顾惜他们对父母和兄弟姐妹的骨肉亲情,更不在意他们的未来,作为战争机器他们要么死在战场,即使活着挨到战争结束,最美好的青春也被浪费了,这真是作孽!幸运的是眼前这些人能这么早地清醒过来,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也算是新生了。
回去的路上,王松明参谋夸赞他讲得好,并和赵昆仑聊起了家常,当他得知,赵昆仑曾经在南京国际安全区度过艰难的二个月生活时,他对这个国军上校的经历充满好奇,也对南方长江流域的抗战充满兴趣。
从进一步的交流中,赵昆仑得知,当时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进步学生从全国各地来到延安,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满腔热情,对分配的每一种工作都很热爱,缺陷是比较单纯,对革命的艰辛缺乏认识,用领袖的话来说叫容易犯什么“幼稚病”,像赵昆仑这样有着丰富人生阅历、又有军事斗争经历的人才就太少太少了。
赵昆仑连说愧不敢当,不过从心底还真有点得意,毕竟自己一路走来,还没有人给予充分的肯定。
说话间,他们回到了住处,这才发现,其余四位军官都到了,原来是到达西安八路军办事处报到后,被安排搭乘同一辆军车过来的。
王浩上校是典型的河北燕赵大地上的好汉形象,一抱拳给各位作了个揖,自报家门请各位兄弟多包涵;李旭辉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一打听,还是燕京大学毕业生;杨原中官最大,年纪也最大,不爱多说话;最后一个是来自胡宗南部的孙团长,倒是像模像样地以军人姿态和大家敬礼,就是有些瘦弱,不时还咳嗽两声。
赵昆仑开玩笑说,东西南北中,五大战区的代表都到了,这下可以借八路军的宝地开个战区代表大会了。李旭辉推推金丝眼镜附和道:“各位都是旭辉的兄长,可要多关照小弟我呀!”杨原中瓮声瓮气地说:“自然,那是自然!赵团长,你来得早,这几天就要麻烦你老兄带着我们多熟悉下环境了。”
赵昆仑忙把一旁的王松明参谋介绍给大家,他们在延安的一切活动都由王参谋负责。
中午的一顿饭自然是赵昆仑请他们到街心一家酒馆吃的,王参谋工作有纪律,并没有随他们一起去。这几天,在招待所食堂每天都是小米饭、南瓜汤、盐水煮土豆,赵昆仑还真有点受不了,他并不是一个吃不了苦的人,但是几天不见荤腥,也真有点吃不消,又不好意思一个人跑出去改善一下,今天借着这个由头,多点了条醋溜鱼、多上了道红烧肉,再点了几个炒菜,其余在招待所吃腻了的也一样端上桌,几个人看看却并不动筷子,王浩干脆,直接就问店小二,店里最好的酒是什么,店小二原本倒是向赵昆仑推荐了好几种酒,看看赵昆仑压根就没有上酒的意思还有点悻悻然,现在一看这位体格魁伟的大汉要酒喝满心都是欢喜,顺嘴就说“山西汾酒、绍兴女儿红、西凤、三河老醪、三十里红高粱酒,管保纯正。”王浩看了各位一眼,直接要了两坛汾酒,嘴里直说虽到陕西,自己好歹也是二战区山西本地人,请大家喝喝家乡酒以尽地主之谊。赵昆仑听他这么说,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也罢,大家兄弟难得一聚,而且几位也不算边区政府人员,中午不许饮酒的禁令管不到他们。
酒一下肚,话就多了。
赵昆仑没有王浩那么大的酒量,但俗话说酒品就是人品,也就连干了几杯,等各人找对子喝时,他也就放慢了速度,竖起了耳朵,想从眼前几位战区司令眼前的红人嘴里多摸摸各战区的底,这也是来之前战区参谋长特地吩咐的任务。
可是不知怎的,大家都只管喝酒,基本不谈政治。赵昆仑一笑,这还需要启发一下呀,他看着一连干了几碗的王浩说:“王兄好酒量!久闻燕赵多义士,果不其然!我听说你们卫立煌长官大笔一挥,送给八路军115师师长十车弹药,不知传闻可否当真?”
王浩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看得出来,他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八路军师长很是敬佩,张口闭口都是林师长:“林师长,都说他是八路军五虎上将之一,就凭他敢在平型关袭击板垣师团,也算一条好汉!可惜他被我们二战区的士兵误打了一枪,差点送命!”
看到大家听得都非常专注,王浩来劲了,眉飞色舞道出了当时轰动全国的八路军师长被友军士兵误伤事件的详情。
“平型关大捷后,一一五师从缴获的板垣师团的大量辎重中得到补充,发了笔“洋财”,因天气渐冷,总部发给团以上所有干部每人一件黄呢子军大衣,林师长也不例外。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