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1943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稍晚了一些。

    这年2月初，牵动全世界神经的苏德战场斯大林格勒战役终于落下了帷幕。作为二战中甚至人类战争史上最为惨烈的战役之一，整个战役持续199天，由于战役规模太大，伤亡者人数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竟然无法得到准确统计。

    英美估计轴心国军队在这场战役中共损失85万人。而苏联方面向盟国通报的数字为消灭轴心国部队150万人左右。无论是哪种估计，斯大林格勒会战都以德军失败告终，德国开始丧失苏德战场的战略主动权。此役，虽然苏联红军的损失仍然要超过德军，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德军是被整建制消灭，战斗力不复存在，新的部队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形不成战斗力；而苏联红军残存的部队补充新兵，以老带新，可以迅速形成战斗力，而且，战后德军人员和物资补充困难，苏联红军补充的速度和数量要远超德国。

    “一场胶着的篮球比赛，终于见到了结束的希望！”孙立人无限感慨。

    “双方实力还是旗鼓相当，你不能说德国就败了，就没有扳回比分的希望了！”赵昆仑虽然在篮球场上根本不是孙立人的对手，但是他的分析向来令孙立人折服。

    “是呀，上半场压哨进的好球，让人看到希望，但是更重要的是下半场！”孙立人望着窗外的春霾，担心着这一日的实弹演习。

    “如果中场休息发生变故，比如说教练指挥出了问题，那结果会不会出人意料？”赵昆仑提出了一种可能。

    “哦，你是说会存在变数？”孙立人追问。

    “苏联的后备兵力强些，德军的素质和技术更好些，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也就是半斤对八两，只不过，攻防转换了一下，下半场苏攻德守。关键在于他们身后的国家，石油、金属、橡胶、粮食包括武器这些物资给了无论哪一方，哪一方就有了胜利的资本。”赵昆仑一针见血。

    “你多虑了吧，反法西斯联盟的盟约可是白纸黑字呀！英美只会帮着苏联。”孙立人很是自信。

    “没有永久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英美愿意一个共产主义国家控制欧洲大陆？法西斯是个魔鬼，共产主义在英美眼里恐怕也差不多，你别指望英美和苏联会合作多久！”赵昆仑也很自信。

    “要是你怎么办？”孙立人皱起了眉。

    “抓住时机，反攻缅甸，打通滇缅公路，不管国际舞台大佬怎么翻雨覆雨，我只认一点，多杀些鬼子，早点回家过日子！”赵昆仑最后开起了玩笑。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说得好！哎，老弟，别怪老哥我说你，你也该把个人问题解决一下了，秋月姑娘哪一点配不上你呀？你别瞪眼，我看他就蛮配你的。你有什么呀，别以为男人四十真是一枝花，你嫂子就常说，别自己稀罕自己！”孙立人最近对赵昆仑的婚事明显加紧了催迫。

    “你那是吃人家的嘴软！”赵昆仑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了，缅北大反攻在即，秋月也确实是个好姑娘，老赵已经明确表态了，要把女儿托付给自己，自己不能对不起人呀。

    赵昆仑眼前浮现出张小满临死前的画面，他的心一震，小满希望自己照顾好他的秋月姐，自己忙得几乎快忘掉了。

    看着赵昆仑不讲话了，孙立人点点头说：“就这么定了，我做证婚人，出兵前我们找个好日子，也算是为我们出师反攻缅北壮行！”

    赵昆仑笑了，这个糊涂司令，哪里还轮到你呀？这可是在印度，艾尔文和史高特早就和自己预约了， 并且威胁他不答应就不给办手续。赵昆仑曾经纳闷过，西式婚礼要什么手续呀？艾尔文一本正经地说，针对中国军人在印度的婚礼，他们都将按照中国国内的规矩，发给结婚文书，这第一张就从赵昆仑开始。

    史高特在一旁起哄，嚷着说，让中国这些不错的小伙子留下来，多娶些印度姑娘，大英帝国见证，这将是历史性的壮举！

    赵昆仑直摇头，看着一直充当翻译，现在笑个不停美艳可爱的秋月，他竟有点傻了。

    这年3月初，雷多军区毗邻的野人山胡康河谷一带出现异常情况，已经齐装满员的新38师提前结束了整训，离开兰姆伽回到雷多。反攻缅甸的第一声军号，已经响起。

    赵昆仑回到了雷多，可以天天和秋月见面，婚礼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到了夏天，在雷多的中国军营里，盛大的婚礼开始了。

    大卫是主婚人，艾尔文和孙立人分别代表英方和中方做证婚人。史高特很是不满，最后打算多罚新婚夫妇一杯酒解气。

    全师官兵身着夏常服列队，这是一种由英国提供的服装，在整训之初每名士兵都发了三套热带卡其操作服，包括两件短裤、三件长袖衫和一条长裤。除军装外，英式当年的单兵装备因设计良好与灵活性跟耐用度颇受中国士兵的喜爱，且补给也很充足。

    在恢弘隆重的军乐声中，迎亲车队由两辆美式军用吉普车开道，美国1932版帕卡德敞篷汽车载着一对新人缓缓驶入军营。

    事前史迪威将军的儿子小乔特地到首都新德里找到这款限量版豪车，此车是专门用来接待访印的外国领导人的。小乔用一架大型美式运输机亲自运到了雷多，赵昆仑倒吓了一跳，生怕脾气有些古怪的史迪威怪罪，小乔嘻嘻哈哈，说这就是老头子批准的，还放话说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小乔就回美国去放牛！

    孙立人不无羡慕，在赵昆仑耳边嘀咕，这是老牛仔在显示美国强大的运输能力，是在给驻印军壮胆！战斗中，一旦有需要，美国人可以把任何物资、枪械、弹药、甚至这些奢侈品运上战场。

    豪车让所有的来宾睁大了眼睛，小乔在驾驶室里得意地吹起了口哨。让来宾更羡慕的是打扮得如同花仙子一样的新娘。平素在联合饭店里架着眼镜担当赵昆仑翻译的女孩子不见了，洁白的婚纱里一位明艳娇人的姑娘深情款款依偎在威武的上校身边，拿掉眼镜的秋月真是太美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身材曼妙，细腰盈盈一握，此刻正满脸羞红挽着赵昆仑走过来。

    士兵们眼里的赵长官如父如兄！其中的老兵都是和赵昆仑一起从缅甸杀过来的，他们陆续从所在部队的长官那里知道了当初孙立人将军的艰难抉择，因为赵昆仑的坚定立场，孙立人将军最终没有选择走野人山，为此他们对赵昆仑心怀感激。

    新兵们来到38师以后，很快就会发现这支部队竟然没有参谋长。这让大家都很纳闷，慢慢地大家逐渐明白了，这个赵参谋比参谋长都牛——参谋长是下属，而这个参谋竟然和孙将军一样，都是言出必行、说一不二的长官！有些新兵一开始弄不清到底谁当家，被团长、营长一通训：在38师，他们俩的话同等重要。新兵惊得直伸舌头！

    在他们眼中，这是个神秘的大人物，也是个热情风趣的长官，现在则是个沉稳威风的新郎官！

    婚礼于7月23日上午10点10分正式开始。孙立人忘不了这一天，就在去年这一天，全师开进兰姆伽，营房暂时还不敷分配，他就率领官兵们搭起一大排帐篷；操场也不够大，他就和官兵们一起割杂草、挖山坡、开荒地、填坑洼，硬是建成了几个训练场和靶场，后来还建了篮球场！这一切，如今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10点10分，是赵昆仑的坚持，身在国外，不忘祖国，双十情节，永在心间！

    大卫这几年来，明显老了许多，这个来自欧洲钟表王国的传教士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此刻正满面笑容地注视着一对缓步走来的新人，手中的圣经已经打